王明洪

独自歌唱

记得老家屋后有一株皮树,皮树很大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树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我母亲常对我说:“还记得么?你小时候功课抓得紧,常常搬个小木凳独自在树下用功,别人找你玩,也不去。真是死脑筋!不读书就吃不上饭了吗?”母亲常指着我对来我家的客人们抱怨道:“别人养儿如养宝,我养儿如养草。我的老儿子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将来做了先生,出了远门。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八竿子也够不着,想喝碗凉水都没人端。哎!上辈子做的孽呀!”母亲每每说到此都要不住地摇头,满脸的皱纹缩成一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对母亲的大惊小怪总是嗤之以鼻,岂能落到那步田地?纯属杞人忧天。

我母亲又说:“还能想起你外公么?7个孩子中你外公最疼你,逢人便夸他小外孙乖……”话没说完,母亲便哽咽了,我也潸然泪下。

儿时的记忆里,外公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他曾无数次把我顶在头上。每年三月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外公总会带我去放风筝,我骑在外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山风将风筝稳稳地送上蓝天。我玩得惬意极了,全然没有感觉到外公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今年的阳春三月,风筝满天。儿时的风筝还在,只是带我放风筝的外公已移居黄泉,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外公走时,我不在家,赶回来时,外公已入土为安。江淮一带梅雨季节本该是烟雨霏霏,可是那几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而我站在外公的新坟前泪如雨下。生离死别的界限是一道任何人都不可逾越的鸿沟,又如一道浅浅的海峡,亲人的远逝无端地在我心头平添了些许不散的阴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想来人世间的苦楚也大抵如此吧!

一个人在外待久了是时常想家的,这期间回了很多趟家,不过每次都是在梦里,梦醒时分不免悲伤凄凉。今年的三月我是该回趟老家了吧,去看看静卧寒山的老屋,去给外公的坟上添把新土。

那些渐行渐远的往事如阵阵清风抚平了我心中层层波澜,以至于我每次深夜醒来,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华都会感动不已。家,给了我温存的清辉;家,给了我祥和的安宁;家,给了我避难的港湾。家,还在,思想上还会有所依托和牵挂;家,不在,物质上再富有,精神上也只是一片荒凉的杂草。

生命中有太多不需言语的时刻,而此时此刻我忠心地祝愿在我生命中昙花一现并温暖过我的人和事,我祝愿你们永远幸福快乐。故园如诗,如梦,是一株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