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萍

几场春雨过后，一抹抹新绿将沉睡了整个冬天的树枝唤醒了，窗前的榆树也挂满了串串榆钱。春风袭来，榆钱轻轻摇曳，我不禁回想起故乡的春日。

记得儿时，榆钱刚刚缀满枝丫，我便急不可耐地吵着母亲给我做榆钱饭。但母亲总说榆钱个头太小，还做不了。于是我便疯狂地盼着榆钱长大，连晚上做梦都在念叨。

没过几天，当榆钱长得大小匀称，色泽更为鲜嫩时，便可端上餐桌了。母亲挑几个榆钱饱满的枝丫，将其剪下来带回家。院子里放一个大筛子，我和伙伴们搬几个小凳围坐在四周，帮忙挑拣榆钱。摘榆钱可是个细致活儿，要几片几片慢慢从它的蒂上揪下来，图省事整团捋下则容易带壳，还易带上未发现的小虫，食之，则会心有余悸，坏了兴致。

现摘的榆钱，色泽明亮，格外娇嫩，很是诱人。母亲将它们放进盆里淘洗干净，接着，沥干水分，撒上盐，加入面粉和香油，翻拌均匀。面粉不可太多也不可太少，多则发干，少则发黏，都影响口感。母亲深谙其中诀窍，熟稔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最后一步，入笼屉，上锅，大火蒸之。榆钱的清香随即飘散在整个厨房，我的味蕾已止不住地颤动。

刚出锅的榆钱饭软糯，清香四溢，我迫不及待地吃上一口，榆钱的芳香即刻在唇齿蔓延，仿佛吃到了整个春天。《素食说略》中曾记载“嫩榆钱，拣去葩蒂，以酱油、料酒煨汤，颇有清味。有和面蒸作糕饵或麦饭者，亦佳。秦人以菜蔬和干面加油、盐拌匀蒸食，名曰麦饭。香油需多加，不然，不腴美也。”故乡的榆钱饭做法与其记载秦人的吃法如出一辙，看来千百年前的古人是懂得如何享用大自然的馈赠，这又何尝不是食物跨越岁月的一种延伸呢。

除了趁热吃，还可以通过凉拌的方式食用。蒸好的榆钱饭放凉后，锅中热油，将切成小段的春韭爆香，再加入蒸好的榆钱同炒。白中泛绿的榆钱炒至酥黄，香气浓郁的春韭点缀其中，简直是春日美食别有一番风味。

从小到大，我吃过的榆钱只这两种，虽简单，却已深入血脉。后来读书，发现榆钱在不同的地方还有很多种不同的吃法，比如凉拌榆钱、榆钱粥、榆钱饼等。想来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口味，但不管何种口味，何种吃法，吃的不过是一种时令，一种乡情。

春去春来，榆钱摇曳，思至此处，我不禁口舌生津，怀念起母亲做的榆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