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莹枚

耳畔不时传来悠远清脆的鸟鸣，啾啾动听，缓缓唤起了我深处情思。

幼时与姥爷姥姥住在一所颇有韵味的乡下老宅中。姥爷闲来无事时和姥姥唠唠嗑，见到来去匆匆的鸟儿，时常逗逗它们，随手撒把麦子。不知何时，一对燕子已在院中的屋檐下筑起了巢。伴随着春雨，它们衔起柔枝，啄来稀泥，搭建它们的小窝。燕巢越建越大，有些清冷的老宅时不时传来呢喃的鸟鸣。

燕声是伴我童年，牵动我情思的序曲。每年那对燕子都会来生儿育女，再乘着金秋的凉风南飞。年复一年，燕子老去，我也长大了，却对那小小燕窝里呢喃细语的小燕子愈发好奇，于是我就盼望着长大。

我总是渴盼着看看老宅院中的屋檐，去一探究竟，去看看那嗫嚅的小燕儿，究竟长什么样子。一向疼爱我的姥爷严厉警诫，动物是通人性的，如果你伤害了它，它就会讨厌你一辈子，正如燕子，你伤害了它，它就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姥姥说燕子是吉祥鸟，在谁家筑巢就会给谁家带来好运，带来平安，要善待这些燕子啊！即使姥爷姥姥耳提面命，但那份好奇心却依然伴随着岁月在暗暗滋长。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那清脆而又动听的鸟鸣从屋檐上传来。小生灵们又给檐上添了一窝春色，多么鲜活，多么盎然的生命啊！燕子所到之处，春天被燕子呢喃声声唤醒，暖暖的，爽爽的。

此时，我的好奇心却愈发重了。

一个慵懒的午后，姥姥姥爷外出，老燕子也出去觅食。我搬来梯子，爬上屋檐，探头往燕窝望去。小燕子看见了我，啁啾得愈发有力，不知是畏惧还是向我讨食吃。我缓缓伸出手，它啄了我一下。猛地，梯子一滑，我心一揪，情急之中，本能地手抓向燕窝。燕巢的破碎声伴随着小燕子尖锐的鸣叫划破了寂静。我稳住身子往下看去……小燕子羽翼未满，扑打着翅膀凄凉地叫着，挣扎着乱窜，乌黑的眼眸中满是恐惧。我愧疚得不敢再看，躲回了屋子。

傍晚，老燕回巢，叫声不曾断，似是哭诉又似指责。我不想听，可那声音却一次次回荡在我耳边。

那一年，秋风肃起，老燕带着小燕逃也似地飞往南方，自此，再也不曾回来探望。

我后悔于当年的冲动，我渴望这牵动我情思的呢喃声音再次回荡在我耳畔，惊绝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