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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痴


周传奇

阿强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她们大都喜欢养花种草,那时的他就像《红楼梦》中的贾宝玉那样混杂在女人堆里,乐此不疲。

“小强,过来帮一下忙!”姐妹们一声召唤,他笑呵呵地跑过去,填填土、浇浇水、搬搬盆,甚或上山采采花,下地薅薅草,每天就这样逍遥自在,快活无比。

“儿子,成天与姑娘们混在一起养花种草,我看天长日久,性格也会变得软弱,哪有男孩子的阳刚之气?”面对阿强妈,阿强他爸阴沉着脸很不满意地责怪道,似乎他的“花痴”是她溺爱、娇惯的。

“你这种态度让我委屈死了!你是知道的,我也经常训斥姑娘不要使唤他,规劝儿子不要凑近掺和,他却听之任之,小时候我们看他与姑娘们一起娱乐好玩,如今上了高中面临高考,如何又能说得?再说养花种草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况且他的学习成绩也没落下,我想时而提醒一下就行了,不必太过焦虑了,孩子他爸你说呢?”阿强妈低头轻言细语地吐露自己的难处,偶尔也瞟一眼丈夫的脸色。阿强他爸忧心忡忡地吸着烟,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想是那么回事,释然了也就无话可说。

话虽不便多说,却在阿强他爸那里有个心结,如鲠在喉,难以下咽。原来是这样的,阿强与阿勇是一对同龄的堂兄弟,从小玩大,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阿强学习之余,只是专注于姐妹们的花花草草,养花种草轻车熟路,却不擅长人际交往,众人戏称“花痴”。而阿勇有眼色会来事,学习也好,能说会道,交际面广又有人缘,众人美言“才子”。乡亲们谈及两个后生,高下立现,让阿强他爸很没面子。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世事难料。一晃就到了高考发榜的日子,阿强与阿勇同被一所大学录取,阿强是行政管理专业,按惯例毕业后可以分配到政府部门,而阿勇呢,是农业种养植(殖)专业,毕业后自然分配到林业局。乡亲们得知后,连连夸赞阿强他爸有福,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阿强他爸邀请左邻右舍的乡亲来庆贺。那时流行放电影唱大戏,阿强他爸连办了三天升学宴,轰动了十里八乡,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可谓扬眉吐气,令人刮目相看。

大人们喜气洋洋,然而两后生闷闷不乐。原来阿强想的是阿勇的专业,阿勇想的是阿强的专业。现实真是鬼使神差,令人莫名其妙。好在两后生关系好,互相劝慰、鼓励,就这样带着乡亲们的期望远赴外地求学。

学习期间,同一学校不同教学楼,平时往返学习的路上,或周末节假日,他们还是可以聚集一起叙旧畅想,每每谈及令人无奈的专业,无奈苦笑摇头。只是有一天,他们聊着聊着,阿勇突发奇想,何不向学校申请调换专业,不妨斗胆投递申请书试试。

他们说干就干,申请书递上去不到一周,双方的老师经过谈话、了解,逐级上报,并得到学校的讨论、研究和审批,一个月后,阿强和阿勇终于迎来了心仪的专业。他们在学习上比翼双飞,双双圆满完成了学业。

阿勇顺利分配到政府部门工作,如鱼得水的他不到10年就走上了部门的领导岗位。阿强先是分配到林业部门工作,前期坐机关上传下达,觉得无聊没前途,后来干脆辞职下海,在乡下开辟了一片上千亩的花园,默默耕耘,自得其乐。

众所周知,从小就喜欢花的他,如今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不尽心用心吗?每每遇到养花的难题,他无法向身边人请教时,就掏钱订购了花卉杂志,或上网搜索,自学各种花卉的品性和种植要求。随着时间积累,他阅读过的花卉书籍,在家中角落里堆积了近4米。就这样,为了创业养好花卉,他没事就到花卉市场上看花,几年间仅买花就花了十几万元。花卉的品种也逐渐从单一类发展到上百类品种。

20年后,阿强不再被人戏称,而是名正言顺、响当当的“花痴”。他的“花千禧”研发公司做得顺风顺水,资金上亿,成为当地龙头企业。而一向被众人看好的阿勇,因一起安全事故失去了令人羡慕的工作,好在阿强念及旧情,聘请他为公司的销售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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