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青

端午假期，一口气写完了两份颇有些难度的公文材料之后，窗外雷雨大作，仿佛是在催促我放下那些为稻粱谋的板正文字，舒展一下自我。一种情绪牵引着我来到阳台，下意识地抬头观山看云，低头听雨看心。

窗外的贤山，头顶层峦叠嶂的乌云，千军万马随着狂风骤雨奔驰而去。这个景象一下子飞入了我的内心，居于此地的光阴飘忽而过，匆匆之间，自己来到这座小城一晃十八年了，虽说退役自主择业时享受小小的团职待遇，勉强算是衣锦还乡，但总归与这片山水曾经离别十五年，那段在故乡发展史上颇有分量的时间里，我不在，不能怪我，我是把这青春里最重要的十五年献给了我们大家的祖国。

这是一个缺憾，如果故乡在意，故乡的人在意，我只能说抱歉，此后的十八年，我已尽力弥补。十八年来，我不断超越的部分，也许会比驻留故土碌碌十五年交出的更多，又或许，有可能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些终身居住于此地的人，已经视其为自家的祖地。而对于我这个曾经流浪异乡的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或者，专注于一个人向前走，也能遇见更多更纯粹的美好，无论随遇而安或者奋勇向前，都是属于自己的生活，如同雨滴，最好的结局便是自由下落。

我听见滂沱大雨在我内心深处声声呼唤，看到窗外贤山坡上的树林和贤山脚下的楼宇一样，任凭岁月洗刷，依然站立着，而它们在年龄及未来的成长上，一定有着千差万别，却也是无足轻重，这肯定不是它们自己的问题。就像我与这座小城，仿佛下到浉河或南湾湖中的一滴雨，一个人在时光的河流与湖泊中，多么无足轻重，而相对于我自己，无论是从宏观还是微观上来看，这也许就是一生的全部。

是的，在这个庞大而嘈杂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一片生长着的土地，会一直不断地加厚，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其实，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一如这片土地上所产生的风雨雷电，终将回归于这片土地，而这片土地便成了每一个子民的标签，最终覆盖于棺木或骨灰盒。

作为一个心怀一片土地的人，把自己当作一滴雨水，是一位文人应有的情怀。当一个人这样把自我与大地接对时，未来的世界也许就是他的了，只有像雨水一样深入到泥土底层，才能扎根大地，汲取养分，成为最有生命力的事物。一个人是这样，一个文人的作品也应该是这样。听雨带来的顿悟，一定是一个诗人、作家或者艺术家来之不易的福分，他的艺术人生会汲取一滴雨所包含的生命哲理，未来令人无限遐思。

雨停了还会再下，下久了也会再停。想一想自己，这一滴雨既然下在了这片土地上，就会有自己的使命。无论进入湖泊还是河流，即要认命，也要拼命，不能走上浪头，也要滋润一粒尘埃，随波逐流真的不是我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