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喆

小黑是我们工厂饭堂养的一条小狗，已经半岁了。也许是油水不错的原因，它长得粗壮彪悍，全身通黑，毛发柔顺光亮。重要的是生活在人来人往的工厂，它竟然变得极为通人性，人性味十足，察言观色是它的强项，有时大家扔猪肉骨头什么的，要是声音大一些，它很有骨气地走开，这倒也罢，他狗拿耗子也有一手。

有一次，我去饭堂，路过一个灌木绿化带，发现小黑趴在地上。这大热的天，真难为它了，伸着老长的舌头，分泌一层层汗珠，颗颗往下滚落。它面前的水泥围栏坎边，有一只战战兢兢的小老鼠，缩成一团，这小老鼠不时“吱吱”地哀叫着，声音细小微弱，充满了恐惧，想必，它也知道自己难逃魔爪了。

有那么一两次，这只老鼠轻轻地移动碎步想逃跑，小黑就“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狗爪子伸了过去，在小老鼠身上拍两下，仿佛安慰婴儿一样。小老鼠又“吱吱”地叫着，缩成一团，如此反复，实在是插翅难逃，呻吟声越来越小，三魂去掉了六魄，可小黑还是不肯放过它，虎视眈眈地守着阵地。

狗拿耗子也许并不稀罕，可生为狗类，小黑竟然会对小猫生死营救，这事说起来倒真令人刮目相看。

那是五月份的事，外面正下着小雨，万物像水洗过一样，清新得不见一丝浮尘，工厂门口的灌木丛绿油油的。正在门口撒欢的小黑听到“喵喵”的叫声，它寻着叫声来到一株灌木丛下，发现一只小小的的小黄猫，正蔫头耷脑卧在草林间。小黄猫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可怜，仿佛让雨砸晕了头，她哀哀地叫着，努力地想站起来，可到底还是站不起来，东倒西歪又软下了脚步，那模样一定是饿坏了。

小黑满脸有爱，眼神怜悯，它伸着长长的舌头舔舔小猫，再回头往工厂走了两步，那神情好像是呼唤小猫跟上来，可是小猫太小了，压根跟不上来，何况雨点越来越大。

情急之下，小黑叼起了小猫，一头扎进雨中狂奔，路过车间门口，它放下小猫又歇了一会儿。在员工的惊讶声中，再次叼起小猫跑向饭堂。

在大厨老唐的精心照顾下，没两天，这只小猫能蹒跚着走路了。它总是喜欢跟在小黑的后面，小黑要是跑快了，小猫就“喵喵”地叫，小黑就会停下脚步，回头怜爱地看着它，目光是那么纯净友善。

随着时光的推移，长大的小猫就跟小黑一个盆子吃吃喝喝。有时碰上鱼骨头鱼汤，小猫就显得十分霸道，小黑则是一声不哼地趴在地上，直到小猫吃饱喝足后离开，小黑才起身狼吞虎咽。

一天半夜，值班门卫小张一不小心睡着了。酣睡中，他被一阵阵狗叫声惊醒，这声音是从对面写字楼传来的。小张赶紧跑过去一看，小黑正在与一个陌生男人撕扯搏斗，小张打开对讲机大声叫喊：“快来抓小偷，办公室有小偷……”

小张擒贼有功，受到了厂里的表彰。厂里开表扬大会时，小张去了工业区外面的山林，在小黑的坟前立了一块碑，碑上写着：“英雄小黑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