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杨

望着望着，小明、小田和小东三位少年已经馋得不行了，口水直流。院墙里的桃子红扑扑的，似涂抹了脂粉的佳人们一样迷人。

这是老吴家院子里的一棵老桃树，靠近院墙边站着，一站就是好多年。春天开得满树红花，夏天挂得漫枝粉桃。这可是老吴的一件宝贝，老吴年年都悉心照料，每年冬天都给它裹上厚厚的“棉衣”，生怕它冻死。

小明和小田并肩站在墙角下，小东踩着他俩的肩头，爬上墙头，伸出半截身子。他便伸手去摘桃子，可惜还差了点距离。于是乎，又去附近找来一根树枝，而且是专门找了一根带叉的树枝，便于勾拉桃树枝。这回终于碰到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桃子便到手了！不过呢，一个当然不行，于是又摘了一个。第三个不太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勾起来却很吃力，勾了七八次都没勾成功，总是在即将摸到的时候功亏一篑，桃子又被桃树枝“嗖”地一下拽回去了。小东便道：“你们再把我抬高一点，我才能够到。”小明和小田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小东往上托。小东好不容易够着了一根桃树枝，却使不上力气，于是干脆伸长手拉住，使劲拉。没想到用力过猛，只听“咔嚓”一声，那根桃树枝便被硬生生地拉折了。拉折了桃树枝倒没什么，要紧的是这一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狗。狗“汪汪”地叫起来。他们三个人也慌了，一下子摔倒在地，赶紧爬起来准备跑，才迈开一条腿，院门便开了。出来一条大狼狗，向他们直奔过来。吓得他们又哭又喊。主人连忙将大狼狗唤回。这主人便是老吴。老吴将大狼狗唤回后，对惊魂未定的三个少年说：“你们不要走！来，来，来，进来说话——千万别跑，如果跑，我就让小灰去追你们。”三人无可奈何地跟着老吴进了院子。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老吴并没有训斥他们。而是温和地问他们：“你们想吃桃子？”他们支支吾吾地说：“想。”老吴说：“好，那我再问你们，天下有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答：“没有。”老吴说：“好，既然你们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就好办了。你们既然想吃桃子，就不能爬墙偷。所以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帮我做事情，我拿桃子当报酬给你们。你们说，这样公不公平？”他们笑着说：“公平！”老吴也笑了，说：“很好，先这样，你们拿上这些桶，去河边挑水，然后给菜地浇水。我家菜园子里的菜正缺水呢！”于是，他们三个人便兴高采烈地拿着桶，去河边挑水，又给菜地浇水。老吴见他们把菜地都浇透了，个个也满头大汗。于是给他们每个人都摘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桃子。临走时还跟他们说：“下次再想吃桃子，就继续来帮我做事情哦！”他们三个人高兴地答应着，蹦蹦跳跳走了。

后来，每年夏天，他们三个人都会来帮老吴做事情换桃子吃。

老吴的儿子和儿媳妇常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只留下小孙女小玲在家上学。所以老吴每天很忙，既要接送小玲上学放学，又要做家务，又要忙着打理菜地，真有点儿忙不过来。有了他们的帮忙便轻松了不少。再后来，小明和小田不想帮忙了，也就不再来了。只有小东一个人每年都坚持来帮忙。

小东的大名叫文东，文绉绉的名字。文东不仅夏天来帮忙，春天、秋天，甚至冰天雪地的冬天也来帮忙，而且也不要报酬了。除了帮着打理菜地的事情，其他事情也帮忙。比如家里买个什么东西、搬什么重物。这倒让老吴不好意思了，心想：“这个小伙子真不赖！”

老吴家的院子很大，什么都种，青菜、萝卜、豆角、丝瓜、花生、茄子、土豆、辣椒、红薯。大萝卜太大，扎根太深，小玲拔不动。文东卷起袖子，一只胳膊一使劲就拔起来了。

收花生的时候，文东一马当先，锄头一刨一棵，再拎起来抖抖，把土疙瘩抖落，然后扔给老吴和小玲。两人便将一颗颗花生从藤上摘下来，堆在一起，直到堆得像一座小山。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把花生放在院子里的空场地上摊开来晒，直晒到干透了。然后呢，老吴就悠闲地躺在藤椅里，看太阳渐渐落山，将西天的云彩染成绯红色，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一两口茶，听小玲和文东两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剥花生，一边聊天。

有一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老吴想起来小玲上班没带雨伞，便准备送伞去。拿上伞刚推开门，却看到小玲已经回来了。是文东打着伞，一路护送回来的。路上风大，又冷，文东就把外套给小玲披上，自己冻得直发抖。

一晃十年，这些年来，老吴越发觉得文东这个小伙子确实不赖。

于是有一天，老吴把小玲叫到身边来，对她说：“小玲啊，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爷爷我做媒，给你说一个好人家……”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小玲就急了，说：“爷爷，你甭费心了，我早有心上人了！”老吴忙问：“谁呀？”小玲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