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芳

“秋雁，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年春节期间，天气晴好，咱们回老家过年吧。”冬生看着秋雁微笑着说，“去年过年，儿子太小，咱们没回去，他爷奶老两口在家里冷冷清清的。今年说啥咱得回去啊，再说咱儿子一岁半了，他爷爷、奶奶还没见过呢。”

“你总说回老家过年，老家太远，儿子还小，万一回去不适应老家的水土，怎么办？”秋雁皱着眉头说。

“没事的，我打电话跟爹娘说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再说，咱只住7天，假期一结束就回来。”

“那好吧，但得等女儿放假回来，一块儿回老家吧。”

“那当然了，女儿回来再走。你同意了，我就打电话对俺爹娘说，今年我们回家过年。”

冬生很快给爹娘打了电话，然后高高兴兴地领着儿子到小区的院子里玩耍。秋雁去阳台收衣服，一抬头看见小家伙和冬生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捉迷藏。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秋雁心里甜滋滋的。这个小生命来得太不容易了。

秋雁和冬生在一座小城的国企上班。3年前，女儿考入大学，秋雁已经43岁了，那时二孩儿政策刚放开。她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就不打算生二孩。可冬生说，他家就他一个儿子，过去没条件，现在政策放开了，爹娘还是想了却这桩心愿。其实，冬生暗地里也想生个儿子，只是他不明确表露罢了。秋雁担心自己这么大年纪怀孩子，要是出什么差错……冬生说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不会有事的。

于是秋雁打消了顾虑，开始备孕。第二年春天，秋雁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上医院检查，医生说她高龄产妇，胎盘低置，容易流产。要想留住胎儿，就躺在床上，少运动。没办法，秋雁向单位请了假，静静地躺在家里。有惊无险，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

冬生打电话跟他爹娘说，他爹连说，好啊，好啊，咱老李家的烟火续上了！她娘说，这几天家门口的喜鹊“喳喳”叫，我想咱家要有喜事，原来我们家添了个大胖孙子！

爹娘要来照顾儿媳、孙子，冬生说，这么远，你们来了也住不习惯，再说都快80岁的人了，在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就这样，老两口，一直没看成孙子。老两口想念孙子狠了，冬生一个人抽空回老家一趟，将儿子的照片带给老两口看看。爹见了孙子的照片，对着照片不停地亲啊亲。

小年过后，女儿放假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哄着弟弟玩儿。

“我们回老家哟，到爷爷、奶奶家去过年哟。”秋雁从女儿臂弯里接过儿子，钻进车厢。女儿拿着弟弟的玩具，坐在秋雁身边。

除夕那天上午，冬生开着车，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他老家那个偏僻的小山村。老两口早早地在家门口迎接，看见儿子的车开到家门口，老汉点燃一大挂爆竹。顿时，家门前的上空烟雾缭绕，一派喜庆气氛。秋雁摇下车窗，抱着小家伙，指着两位老人，让小家伙喊“爷爷”“奶奶”。

“爷爷”。“哎。”“奶奶。”“哎。”

老两口张开双臂，来抱小家伙。可小家伙认生，不让他们抱。转身看了一下秋雁，扑进她的怀里。

冬生和女儿将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出来，有香烟、美酒，还有糕点。今年一定和老人家好好过个年。

临近中午，老汉要给祖先烧猪头纸。这是豫南山乡的习俗，在堂屋正上方放着供桌，供桌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天地君亲师位”的家神子。除夕中午饭前，在供桌上摆上煮熟的猪头和三个小菜、三碗饭、三杯白酒。做完这些后，在地上点燃火纸，给祖先叩头。告诉祖先这一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并祈祷祖先保佑全家安康。油光水滑的猪头端上来，碗筷摆好，小菜盛上，白酒斟满，老汉开始烧纸了，他一边烧纸，一边告诉先人，孙子回来了，一会儿要给先人磕个响头。说完，站起来，从秋雁怀里抱走孙子，蹲下身子，轻轻按着孙子的头，对着家神堂子磕了头。小孙子没见过这场面，竟然“咯咯”笑起来。看着孙子的开心样，老汉的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他想起了几天前老两口接到儿子电话后的忙碌。

那天老汉接到儿子电话，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把到邻居家串门的老伴儿喊回来，就开始合计，怎么迎接孙子回来。老汉说，咱们把房间和床铺收拾干净，不然孙子身上会长疙瘩，去集市上买些孙子、孙女爱吃的蔬菜。合计完后，老两口分头行动起来。天一亮，老汉就去集市买小孩子爱吃的豌豆、土豆、花菜、西红柿、鸡柳、花卷等，他还到肉铺买了牛肉、猪腿。老伴儿先将屋内的水泥地拖洗几遍，然后将家里的被褥搬到太阳下面晾晒，再将几床被套、床单清洗干净。待老汉回来，他们老两口戴上草帽，在一个竹棍上绑上竹枝，打扫厨房屋顶的烟灰。

想想忙了这些天，为的就是让孙子回来过年，累是累点儿，但是心里舒坦。吃年夜饭了，冬生抱着小家伙跟爹说：“爹，您总算把孙子盼回来了，明天正月初一，村里人来拜年，您可以跟人家说您孙子回来了。”

“是的，我孙子回来过年了，我终于有孙子了。”老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