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林
入冬了,天气变得寒冷起来。但是如今很多地方都有暖气,好像已经把冬天关在了门外。
只有红薯,预示着冬天的来临。
小时候,妈妈总会挑一个有太阳的周末,去帮外婆扒红薯。明明红薯是用锄头锄开土壤的,但是我们这边的方言叫“扒”。可我却喜欢这个字,好像扒开一个秘密一样,神秘而令人向往。
有时候,一个下午可以扒很多,外婆会给我们带上两袋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
回去后,母亲把红薯倒在院子里,等着太阳晾干。那些泥土,总是在遇到太阳后想要逃跑。母亲拿两个红薯,对着拍一拍,晒干的泥土就会掉下一大块。再拿水洗干净,削了皮,就可以吃了。
那时候,零食并不多。生红薯,就相当于我们冬天的水果。红薯因为太阳的照耀,糖分全都挥发了出来,吃起来香脆甘甜。
但是毕竟是生冷的东西,只是偶尔解解馋,主要还是吃熟的。
母亲会把红薯切成几块,丢进煮粥的锅里,那些硬邦邦的红薯块,在大火的酷刑下,开始服软。有的很快分解在粥里,有的像宁死不屈的战士,还保持着原有的形状,可是母亲用饭勺搅一搅,它们便溃不成军了。
冬天放学后,我通红的手,抱着一碗温暖的红薯粥,便觉得暖心又暖胃。金黄的红薯粥,仿佛给我的生活加了一层滤镜。
我记得好几次周末,天空都下起了大雪。屋里开始烤炭火,我端个小板凳,在炭火旁写作业,脸映得通红。母亲会埋上几个小红薯在炭火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我就告诉自己,做完这页数学题,红薯就烤好了。
因为炭火比较浅,烤的红薯总是受热不均匀。有的地方黑一块,有的地方不熟,尤其是大个的,吃到中间都是半生不熟。
我那时就想,以后能吃到烤得全熟的红薯就好了。
上了大学后的冬天,学校附近有很多卖烤红薯的。是那种圆形的炉子,受热均匀。炉子里冒着热气,香气将校园包裹,搞得保安大叔总是赶他,让他走远点卖。买一个,掰开后,吃一口觉得心都被烫化了,糯糯的甜。捧在手里,暖和的也不管冬天冷不冷了。
我那时想,造物有情,这恐怕是这个季节的馈赠吧。
毕业后,工作越来越忙,拥挤的街道很少有卖烤红薯的。商店里有一些机子烤的红薯,我又觉得没了灵魂,不愿意买。但是如今很多炒货店卖的有红薯干,我总是买上一袋,在冬天的午后,一盘红薯干,就着一杯茶,读一本书。看起来,红薯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着我的冬天。
不知道是冬天成就了红薯,还是红薯让人记起了冬天,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记得,只要吃起红薯,我就能想起那一个个冬天,我冻得通红的脸,我永远解不开的数学题,还有那些在大雪中走散的人啊。那些心凉,都是红薯又给我重新焐热了。
我想,冬天大概就藏在红薯里吧,每当我掰开一个红薯,就像打开一个冬天。它来自寒冷,又饱含温暖。就像日子啊,有时凄凉,又总觉得有一天我们会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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