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琦

男人说，我是你的萨摩耶，你的微笑天使，一辈子守护你。

女人说，我是你的波斯猫，你的小女人，爱你，温暖你。

他养了一只狗，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每天傍晚，他都会牵着它，在小区的小径上遛。每次走过那丛蔷薇爬满的墙角，他总会看见她一身麻质长裙坐在花架下，安静得像一幅画。

多像一只波斯猫啊。他看到她第一眼时心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安静、乖巧、孤独，波斯猫就是这样的。

嗨，你养只猫吧。他牵着萨摩耶，站在栅栏外与她打招呼。

她望望他，不置可否。

真的，养只波斯猫吧。安静乖巧，很适合你，关键它能治愈你的孤独。

也许是他的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她又深深看了他一下，“哦”了一声算作回答。

就那一眼，明净如泉的一眼。

他有了买只猫送她的冲动。

一个星期后，他怀抱一只红色的波斯猫敲开了她的门。门打开的刹那，她很吃惊。愣了一下，才连忙请他进屋。

他们成了恋人。

他给他的萨摩耶取名小白，她为她的波斯猫取名小彤。

每天黄昏，他和她一起在小区林荫小道上散步。她牵着他的小白，他的臂弯里抱着她的小彤。

草地上，他和她坐下来。听小鸟在枝头上唱歌，看他的小白和她的小彤在草地上追逐嬉戏。

看，我的小白爱上了你的小彤。他攥着她的手，攥得她手心全是汗。

风马牛不相及。她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你看，小白对小彤多有爱呀。他手指草地上，小彤顽皮地吊在小白的脖子上打秋千，淘气的小爪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小白的脸。小白也不恼，半趴在草地上任由小彤嬉闹。

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白皮肤，大眼睛，一惹就咯咯地笑。

他升了职，她全力支持他，辞职做了全职主妇。

她动了起来。买菜、打扫、带娃，忙得焦头烂额。小白没时间遛了，松了绳子让它与小彤一起在院子里自由玩耍。

小白、小彤感情更好了。一个碗里吃食，一个窝里睡觉。睡觉的时候，小彤总喜欢钻进小白怀里撒娇嬉闹好久才肯睡去。

他更忙了。出差、应酬、加班，无休无止。

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头顶上蔷薇荼蘼地开。她魂不守舍，常常看着小彤、小白流下泪来。

一次，她无意发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他搂着她的肩，她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腰上。女人手里牵着一根绳，绳子上拴着一条与小白一样的萨摩耶。

她听到他对那个女人说，我是你的萨摩耶，你的微笑天使，一辈子守护你。

她听到那个女人笑，盈盈的，像风中的叶子。

离婚提上日程。她说，说好的，我要做你的波斯猫，你的小女人，爱你，黏你，温暖你。现在不能了，就让小彤陪你吧，我只带走小白和孩子。

临走那天，天上下着小雨，前几日还闹哄哄开着的蔷薇，如今零落了一地。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萨摩耶，上车时，小白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呜呜”趴在门口怎么都不肯上车。

她哄，她拽，都无济于事。她转身的刹那，松开绳子，泪流了下来。

他飞奔上去，跪在她的面前，动物尚知不离不弃，我连畜生都不如。我不乞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离开。

她深深看了一眼小彤和小白，转身上了车。

日子静下来。他天天认真打扫房舍，精心喂养着小彤、小白。看着它们形影不离的身影，他常常发呆。他记起她在时的幸福美好。

由于工作的疏忽，他要接受纪检部门审查。被审查的那几天，他万念皆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生活和自己。

审查结束，还了他的清白。那天，他头发蓬乱地走出来，远远的，他看见她背着孩子站在门外。

他一怔，你原谅我了吗？

离婚是态度，回来是坚守。她牵起他的手，走，回家，小白、小彤都等着你回来。

他望着她，在风中，她像一朵蔷薇花儿静静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