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勇

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往事在脑海中不期而至，于是回忆便如茧丝藤蔓般蜿蜒开来，这时忽然就想起了黄柏山上那棵比桶口还粗的歪脖子松。

黄柏山的树郁郁葱葱，无论是松、柏、杉，还是枫香、银杏，都是棵棵茂盛、根根茁壮，这就越发显出了歪脖子松的奇特之处。

的确，那松长得也不一般——倚着一片突兀的山岩，岩缝中还有几株细挑的山竹。松下边是一块平平的草坪，生着一些参差不齐的杂草、野花，譬如棉叶蒿、狗尾草之类的东西。然而，随着孩童们到这里戏耍次数的增多，杂草一类渐渐在草坪上消失殆尽。

有时候不单单是小孩儿，也有成年人，赶着成群牛羊的姑娘、小伙儿、村妇或是老人。牛羊上山后都散着放，不必担心丢失或是害了什么庄稼。然后大家拢在草坪上晒太阳、拉家常，也有追蝴蝶、斗蜻蜓的。姑娘、媳妇们悠然地从竹篮里拿出针线，有做鞋垫的，用五彩丝线绣一幅鸳鸯；有勾花的，勾出一个个不同的几何图案……

也说不出歪脖子松何时长成那种形状，而别的松却粗壮笔挺。但也正因如此，歪脖子松方能安然无恙地长起来。那些笔直粗壮的树木迟早会被砍掉，只有歪脖子松约莫是人们嫌它无用途才得以累年生长。于是孩童们便有了骑在上面嬉戏吆喝、系两根绳子荡秋千的乐趣，大人们才有了庇荫、畅聊的理想场所。

可是有一天，一位技艺高深的木匠相中了它，谁知木匠会用它做什么呢？

歪脖子松的身子随着斧头的运动而激烈地抖着。曾经嬉戏玩乐的大人、小孩儿只是好奇地观望，没有谁去阻止木匠的行为，歪脖子松本来就是野生的嘛！

从此，到那片草坪上去坐的人渐渐少了，最后都不再去了。只有歪脖子松的根部还裸露在外面，短短的一截。各种蒿草之类的东西又慢慢地长起来了，掩住歪脖子松那仅剩的最后一截短短的根。

一次，路过乡村的农田，看到一头健壮的牛正在拉犁，而套在牛脖子上那架弯弯的轭头极具工艺性。我一下想起了黄柏山上那棵歪脖子松，是否就是它做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