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刚

周六上午，我和妻子带两个孩子回老家看望父母。

天气不错。蓝蓝的天，淡淡的云，柔和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

车下高速，隔窗远眺，但见颍河碧水，澄似碧玉，逶迤东流。河堤两岸，垂柳婆娑，枝条泛青，踏青垂钓之人，三五成群，点缀左右。

三五分钟之后，车子驶入乡道，更觉春意盎然。路边有一片桃园，未见绿叶，先赏粉妆。红蕾点点，渐次绽放，醉人的清香，撩拨着路人萌动的神经。辽阔的田野里，油菜花团团簇簇，开得正欢，在一望无际的绿的衬托下，尽显热烈奔放。已经返青抽穗的麦苗吮吸着刚下过的一场甘露，格楞楞地往上长。

进村了，熟悉的小院门前，过年的春联依然色彩鲜艳。大门口那一扑棱竹子新发出许多卷成针状的碧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一下车，孩子们就吵着要去后院看小羊羔。母亲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在前面，我和爱人跟在身后。

在后院门口，母亲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汪汪汪的狗叫声、咩咩咩的羊叫声、嘎嘎嘎的鸭叫声一起迸发。刚才还静悄悄的院子，像是突然烧开的热水锅沸腾起来。不消说，院子里的小家伙们一听见母亲的脚步声，就知道主人来了，精神立马亢奋起来。

一个多月不见，那头半大的黄柴狗好像又大了一圈。这家伙前腿离地，用力挣着绳索朝突然涌入的人群吼个不停。母亲大喝一声：“老实点儿，卧那儿吧！自己人都不认识了？”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黄狗扬了扬，黄狗听话地放下前爪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羊圈里，一只白母羊正在低头吃干花生秧。看到有人过来，它抬头看了一眼，淡定地继续进餐。这只母羊上个月刚生了一灰一白两只可爱的小羊。

“奶奶，小羊羔去哪儿了？”小女儿急切地问。

母亲说：“钻到里头的小洞里了。”说着，母亲双手抓住羊圈最上面的栏杆，右脚蹬着底部的一段横梁，就要越过栅栏跳进羊圈，想把小羊撵出来给孙女们看。

我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赶忙大声阻止：“妈，你下来，我上去。”母亲摆摆手：“没事儿，你别过来了。脏。”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翻了过去。

两只小羊被母亲粗糙的手轻柔地拍打着，跳到两个小姑娘面前。那只灰色的小羊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轻轻甩着短小精致的尾巴，歪着脖子向外看。那只白色的小羊完全就是个吃货，一头扎进母羊的肚子下，仰着脖子弓腰蹬腿找奶吃。

小女儿兴奋地拍手说：“它在吃奶，它在吃奶。”在阳光的辉映下，她脸上像抹了一层红胭脂，两个缀着红色蝴蝶结的小辫子在空中飞舞。

灰色的小羊将毛茸茸的脑袋伸到栅栏外面，鼻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大女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它粉嫩的鼻尖，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来，红扑扑的笑脸上满是欣喜。

那只享受着母乳滋润的小白羊这时候也探出脑袋直起了身子。它双耳低垂，躲在母羊身后，探出脑袋直愣愣地发呆，一副娇羞可爱的样子，似乎还在回味乳汁的甘甜。

母亲一把抱起那只小白羊，像捧着一团白得耀眼的新棉花。小羊被抱到栅栏边，两个小姑娘禁不住伸手抚摸它温暖光滑的脊背和软乎乎的小脸。小白羊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小主人，把头枕在母亲的胳膊上，双眼似睁似闭，一动不动，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奶奶，我们能不能把它带走呀！”“带到城里咋喂呀！”“放在阳台上，每天放学带它到院子里吃草。” ……

温暖的阳光下，慈祥的奶奶和可爱的孙女你一言我一语，好一副悠然自得的天伦之乐图。

浓绿万枝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大自然造就的春的景致固然令人陶醉，但在我心中，眼前的这幅含饴弄孙温馨和谐的画面，却是最动人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