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峰
老井位于村中央,井台的高约3尺,石头砌成。井台东边有棵大槐树,西边是棵大柳树,南边一个大坑塘,北边离井台百多米是一棵老成精的百年古槐。
孩提时的我,记得井有10多米深,井上没辘轳,粗粗的井绳系上桶,“扑通”一声扣下去,满满一桶水就随着井绳晃晃悠悠提上来了。后来,井台上架起了辘轳,搅水比打水用力便小多了。
老井的水质特别好,喝起来纯净甘甜,煮饭,米、豆烂得快,洗菜味鲜,烧壶白开水也比别的井水甜。老井的水磨出的豆腐,嫩香可口,就连村里的姑娘,一个赛似一个水灵漂亮,许是饮用老井水的缘故吧。当然,老井最根本的功用,是滋养代代村民生活日用,连同他们的家禽家畜。在我的记忆里,每到清晨,或是傍晚,井台上最忙,家家都来打水,做饭、洗菜、洗衣、喂猪,哪家每天都少不了两挑水。
那时,生产队大热天干活,口干热燥时,队长就会安排一个社员,回村上挑一担清凉井水来。在干活的社员每人都咕嘟咕嘟喝上一碗,喝后感到十分清爽,干劲倍增。一年秋里,有几个社员说,井水浅了,水有泥味了。队长知道该掏井了。于是,安排5个社员,买瓶大米酒,一盒白河桥牌香烟,开始掏井。一个人穿上雨衣,腰系绳子,喝上两口烧酒,由两个拉着,下到井里。上面的人,将桶放下去,然后,一桶桶把沙泥拉上来。倒上来的沙泥里,有时会有钢笔、打火机、茶缸之类的东西,有些能用,有些已锈坏。那是打水人不小心掉下去的。干上一阵子,把人拉上来,嘴冻得乌青,赶紧喝上两口烧酒,暖暖身子,换个人再下去掏。掏后的老井,又管两三年,又清又甜。
像世间万物一样,老井也有四季,为村庄带来不同享受和韵味。春天,老井周围土地湿润,旁边还有条小水沟,青草丰美,鸡儿啄虫,小鸭戏水,绿柳鸟鸣。夏季,忙碌了一天,一身汗灰,身心疲惫,擦黑时分,来到老井,打桶井水,就桶吃上几口,再冲上个凉水澡,无比舒适惬意。秋天月夜,新媳妇们,嫌堰塘的水混,结伴带上洗衣盆,搓衣板棒棰,就在井台旁打水洗衣,说笑声、泼水声、砧声,回响夜空。冬季,大雪白茫茫一片,只有老井成一个黑窟窿,从里面冒一缕缕热气。唐人张打油那首“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咏雪诗,把雪天水井景象描写得通俗形象,生动有趣。
岁月流逝,时代变迁。在精准扶贫中,我们享受到政府给咱免费安装的自来水。老井因废弃而干枯了,再也看不到一早一晚排队打水的身影,听不到水珠四溅的辘轳声。但我每次回老家,那井台上虽然修成了村文化娱乐场,过去的井台上的辘轳、石井架都不在了,但昔日老井那热闹繁忙景象,仍然像电视屏幕的境头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使我看到了流逝的童年、少年时光和那些围在井台周围的淳朴的乡邻们。但一切都成为过去,一去都不复返了。
故乡的老井,将一直深藏在我深处记忆中,使我永久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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