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学
我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妈妈早早地去镇上赶集,这天妈妈比平时回来的早,自行车上驮着一个小女孩。
妈妈对爸爸说今儿个货卖得顺,很早就收摊了,拐到了西湾河沿叶家畈那个庄子。叶秃子家里只有小桂一个人在门前剥豆子。她爸送她奶去镇上卫生院看病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临走前交代小桂自己做饭吃。妈妈看小桂独自在家怪可怜的,就把她带来了。小桂先硬是不来,妈妈说给她买花裙子才肯过来的。妈妈说小桂在叶秃子家可受罪了,说着说着流出泪来。
这个叫小桂的小女孩一脸怯生生的模样。她不说话,小脸发黄、头发蓬乱,衣裳破旧,膝盖在外露着,两个小手脏兮兮的。妈妈把小桂拉在怀里,一直不停地抹泪,我和姐姐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小桂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警惕地看着我们,还是不说话。
爸爸问妈妈:“你带人回来,有人看到没?”
“跟杨四奶奶说了,俺半晚上再给送回,就是叶秃子知道了,也应该不反对的。你看他家成啥样儿了,还成天就知道赌钱,生不出娃就知道打老婆,现在老婆也跟人家跑了,小桂可怜啊!”
妈妈脱掉小桂脏兮兮的衣服,将她放在盛满热水的大盆里,给她洗澡,剪了指甲。妈妈又给小桂扎了两个漂亮的小辫子,从自己卖的童装里挑了一件碎花连衣裙给小桂穿上,小桂子一下子变了样子,又精神又漂亮。
中午的饭菜比平时好多了。妈妈特意炒了两个她的拿手菜,爸爸还去了村里代销点买来香蕉和苹果。爸爸妈妈一个劲地往小桂碗里夹菜,爱怜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小桂。爸妈对我和姐姐似乎也没这么好过。小桂呢,还是怯生,老是点头,一副很感激的样子。
吃罢晌午饭,小桂和我们玩了一会儿,妈妈就把她哄睡了。
夜晚,我们刚睡下,就听有人敲门。
叶秃子来了,爸妈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叶秃子满嘴酒气,大声嚷嚷:“小桂是我女儿,不稀罕别人家来掺和!”
妈妈从箱底下翻出打算去县城进货的1000块钱,放在叶秃子手上。爸爸说:“大兄弟,你娘生病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点营养品吧!”
叶秃子把钱“啪啪啪”甩了几下,装进布兜里,走时还说:“下不为例!”
杨四奶奶后来告诉我妈:“从我家回去后,小桂又被叶秃子狠打了一顿,连衣裙也给撕碎了,给他的1000块又赌没了。”
爸妈的所作所为,我和姐姐看在眼里,尽管不惑,却没有过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都长大了。听说,小桂考上了重点大学,她却报了学费少的省师范,本科毕业后来到镇上中学教书。几年后,她成家了。叶秃子越来越老了,一身是病,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还是那个被他用巴掌教训大的小桂,一直到叶秃子死去。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弟弟,我是你二姐,俺爸妈还好么?!”
啊!二姐?我什么时候有个二姐啊!我赶紧将电话递给妈妈,妈妈满脸泪水,哽咽了几句,电话两头只剩下了一片哭泣……
妈妈说:“二姐就是小桂,当年为了躲计划生育要我,偷偷将二姐送给了叶秃子。”
这些年,二姐的学杂费都是爸妈供应的。是叶秃子临死前告诉二姐小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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