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森林

老陈两口子在县城繁华地段开了家小吃店，主要经营早餐。店面只有一间门面房，低矮局促，设施也较简陋，里外各有几张桌子，老陈就在店门口支起简单的炉灶，一边烫热干面、米线，一边炸油货。小城人对于早餐也都没有太高的要求，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没人嫌他那条件差。老陈手艺不错，热干面调得有武汉的味道，米线也弄得色香俱佳，炸得油货也外黄里脆。

他那里的生意一直很好，我也经常到他那里吃早餐，特别喜欢他那儿的热干面。时间久了，自然就和他混熟了。听老陈讲，他搞小吃20多年了，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挣得都是现钱，收入也还不错，并且在县城也买了房。

老陈两口子很勤劳，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支灶熬稀饭和汤，然后准备食材，天一亮就忙开了。老陈手脚利索，一会儿炸油货，一会儿下热干面和米线，忙得不亦乐乎。他妻子也一刻没闲着，为他递这送那，端面给顾客，抹桌子洗碗。

前段时间，去老陈那里吃早餐，发现他妻子不在，是一个年轻的妇女在给老陈帮忙。问老陈得知，原来他得孙子了，妻子到外地照顾孙子去了。他本来也准备去的，可是舍不得生意，就找了个人帮忙，继续卖早点。

那位年轻的妇女好像业务不是很熟，调热干面有时会少给一种调料，或是老陈需要青菜时，他却递给老陈米线。老陈不得不提醒她，甚至放下正炸的油货，过去教她，可又担心油锅里的东西，时不时跑去翻一下，往往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今年夏天出奇的炎热，好久没有出去吃早餐了。处暑过后，天气立马凉爽下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到老陈那里去吃热干面。我发现，只有老陈一个人在忙，那个年轻的妇女已不在那里了。老陈只卖热干面和米线，没有炸油货，而且门店外的墙面上贴着用红纸写的“本店转让”的广告。

顾客也好像没有从前多了，我问老陈为什么要转让？他说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我笑了笑：“可以找个人打下手呀！”

老陈停下活计，朝我耸了耸肩，然后说：“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打下手的！”

新鲜！打个下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么想着，疑惑地望着他。

老陈笑了，边下热干面边对我讲，他搞小吃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们夫妻二人转，几点起床，该准备多少食材，先干什么后干什么，他们都心中有数。他和面的时候，妻子老早就支好锅灶，顺便把需要的菜蔬都洗干净；他炸东西的时候，妻子准会把适量的油条或糖糕的坯子递给他；他要是烫面，妻子就会把要烫的面和青菜给他，然后又把烫好的面调好端给顾客。他们之间，配合得非常默契，可以说是心心相通，有时他根本不用说话，只需一个眼神，他的妻子就知道他需要什么……可现在妻子走了，他先后找了两个帮手，都不尽如人意，弄得顾客也有抱怨，他担心这样下去，会对不起顾客，就忍痛割爱，把门店转让出去。

我默默地听着，突然就明白了，有些工作看似微不足道，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有些人看似平凡，却永远不可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