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相

近年来，我迷恋上了书法创作，因为小时候有一定的书法功底，所以创作起来也不费力。我最喜欢写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一词，每次写到“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一句时，心里就会涌起一阵涟漪。特别是定居到现在的城市多年后，对这句词的感触越来越深。每每写到这句时，我都会停下笔，任由思绪飞到老家那片温暖神奇的土地上，满眼都是一片片金黄色的稻浪，美不胜收……

我的老家在豫南山区，属于丘陵地带，四季分明，因处于国家南北分界线，每年一季水稻、一季麦子。但是，我们很少吃面食，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米饭：早上喝大米粥，中午吃干饭，晚上还是大米粥。大米是稻谷脱壳之后的名字，稻谷的母体又称水稻。老家的田多为水田，田里常年都有水，适合水稻生长。因老家种的是单季稻，每年四五月份播种、育苗、移栽，九月份收割，生育期在130天至140天左右。

记得小时候，每次播撒水稻种子之前，都要往田里下化肥，不少小鱼小虾都漂在水田里。我们拿着网子舀起来，把死掉的扔了，把还活着的小鱼小虾留下来，回去好让母亲做好吃的菜。等到水稻种子发芽成长为秧苗后，就到了插秧的时候。大人们骑着“秧马”，把秧苗拔出来，捆成一个个“小垛子”，然后再扔到平好的水田里。插秧的时候，男人女人们都弯着腰、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把一撮撮秧苗插进水田里。人往后退，秧苗向前跑，就如布袋和尚的那首禅诗所描述的一样：“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词中提到的“稻花香里说丰年”，说的应是水稻开花时的情景。水稻开花，花期不长，往往在五到十天，最多不超过半个月。水稻是一穗穗的，顶端枝梗的颖花最先开花，然后伴随稻穗的抽出自上而下依次开花，基部枝梗的颖花最后开花，称为“抽穗扬花期”。水稻的花像一个个白色的小芽儿，非常漂亮而精致，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真是好看又好闻，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秋天到了，水稻也成熟了。在老家的原野上，放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稻田，一道道田埂将水田分成一块块，形状不一，有条状、有圆形、有方形等。当秋风拂过发际时，水田里稻浪轻舞，沉甸甸的稻穗儿低着头，向着生它养它的大地母亲，既像是在低头沉思，又像是向大地母亲致敬。

在我们老家，收割后的水稻被堆在一起，成为一个圆形的垛子，我们称之为“谷垛子”。等到水稻被摊放在稻场上，经过牛拉石磙碾压之后，稻谷就和稻草彻底分开了，稻谷被装进粮仓里，稻草又被垒在一起，称之为“草垛子”，用来喂养牛羊等牲口。稻谷送到打米房，很快就变成了大米和稻糠，大米是留给人吃的，而稻糠则是用来喂猪的。从播撒水稻种子，到种子发芽成为秧苗，再到插秧、水稻开花，直至收割水稻、脱壳成米，这一系列过程，见证了水稻的前世今生，也记录着老家农民辛勤劳作的过程。每次吃大米饭时，我都不会浪费一粒米，对我的儿子也如此要求。因为“粒粒皆辛苦”是真实不虚的，浪费不仅可耻，简直就是一种犯罪！

“稻花香里说丰年”，最近几年偶尔回老家，也都是在水稻扬花的日子。看到稻田里稻花尽情绽放的样子，想起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诗句。我深深地明白，那些繁茂的稻花，预示着丰收的一年，应该得到我们的赞叹。即便是不回老家，每到插秧的季节、水稻成熟的季节，我的心就会飞回老家，与青青秧苗为伴、与金黄稻浪共舞。那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