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学
曾几何时,我们县城里到处都是跑电动三轮车的,这些车大多是载人挣钱的,只要有人摆手叫喊上车或下车,随时停放。不宽的街路,常常拥堵,特别是学校门口,到了放学时间人与车交织,寸步难行,三轮车想调头都难。堵车,成了县城一景和百姓最头痛的一件事。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呼:车夫!多是些下岗职工和一些进城找活儿的乡下人,城管人员管过也清理过,不管用,开车的渐增,道路照堵。
一天下来,运气不错的话还能跑个百儿八十元的,下雨下雪和天冷的时候好一些,双休日节假日好一些,学校门口好一些。他们往往有固定的地盘,在自己领地上“守株待兔”,不像开出租车的在街上到处跑着,跑出租的价钱贵,还是坐电三轮车的多,价钱便宜。
大街和小巷是县城里的大小血管,载人三轮车是这个血管里的硬块和斑点,堵路和车祸频发,县城“脑梗塞”“半身不遂”愈加严重,城管部门三番五次出动大批人马在街道上设卡围追堵截,逮到罚款扣车。开三轮的和城管人员玩猫捉老鼠游戏,大街小巷乱穿。
5年前,县城条条道路通了公交车,一元公交行,方便又便宜,拉客的三轮骤减。县政府又下发文件,联合城管、交警等几家一齐下狠劲整治,那些三轮车大都转移到乡下去了,县城又恢复了畅通。
如今,仍还有个别人开两轮电动车跑摩的,每天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县医院大门口和汽车站附近,不敢大声喊人,见到掂包走路的就上前,小声问道:“坐车吗?”“去哪儿?包送到。”
他们往往很失望,人们大都选择坐公交。事实上,他们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
一天,我从省城坐大巴回到县城车站已是夜里9点多了。在车站门口刚走下车门,一个跑摩的围着我,喊:“坐车吗?”这个黑脸汉子不由分说伸手要接我的提包。我赶紧说不坐,就五六站路,坐公交才一块钱呢。
黑脸汉子一笑:“这时候哪还有公交车呀,算啦,一块就一块吧。跑完这一趟就回去,女儿快下夜自习了,等着我赶回去给她做饭呢。”
黑脸汉子从身子一侧拽过双拐,拄拐走到跟前的电瓶车旁,把我的提包轻轻放在前踏板上,放好双拐,然后做了一个请我上车的手势。
上车后,我说,师傅你身体不好,咋不干点别的?
黑脸汉子说,我是乡下的人,种十多亩田地呢。在外面工地上是架子工,累是累点,但哪一年不弄个十万八万的,要不是从楼上栽下来左脚摔骨折了,你还能坐到我这宝马么!
汉子说他女儿上高三了,此前女人租房做饭陪读。脚摔坏后,女人出外打工去了,他顶替了女人职务。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尤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生活所迫,他们干着收入最少最苦最累的活儿。尽管他们卑微渺小,也从不向命运低头,就像这个黑脸汉子一样。
随着县城交通的快速发展,人们的出行更加方便快捿。车夫,将会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我相信:曾经那些开三轮开摩的底层劳动者,将会在国家精准扶贫政策的帮助下,逐渐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