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新峰
白亭庙在今淮滨县新里镇庙后头村。最初有人告诉我说叫“白头庙”,不得其解。经查,白头庙应叫白亭庙,修在楚国白邑县城的遗址上。这一带最早是楚国的白邑之城,秦降为白亭,明清称白亭里。
雨后初晴,来到庙后头村。四处寻觅,并不见白亭庙的踪影。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村庄南边的一棵大树旁,树周围插满了旗帜,多数为红色,也有绿色、黄色。看到这样的白亭庙不免让人有些失望,但有了庙的遗址就可以寻觅白亭和白城的遗址,于是我们开始在庙的四周田野间认真搜寻。庙的南边是一大片麦田,田地上分布有零星的汉代砖头瓦片,但是庙的东北方的村庄处明显分布有较大面积的文化层,有着较多的古代砖瓦。有年纪较大的村民告诉我们,村东头一处地方曾被称作城门和城,可惜时值五月初小麦已经黄穗,更多的遗物很难看到。抬头远望,相传为孙叔敖所修的青陂已是满陂麦穗一眼望不到边。古白亭和楚白城的遗迹就掩压在这一望无际、金光闪闪的麦田中。沧海桑田,风景不再,青陂不再是水库,白亭也不再是集镇,白城久已不在,让人无限怅惘。
白亭这个地方是楚国的白邑,是白公胜的封地。《左传》杜预注说“白,邑名。楚邑”,《水经注》说“淮水又东过白城南,东北望白亭10里”,《开元郡县图志》说“包信东南42里有白亭,楚白公胜封地”,清《光州志》说“白亭里领保二,曰新李集、杨家集”,指的就是今淮滨的新里镇和杨集村。白公胜本不生于淮滨地区,但他是在淮滨地区的白邑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历程。我一直在心目中把白公胜当作淮滨人来看待,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有三个:一是我觉得白公胜的身世很可怜,他出生不久即随祖母过上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漂泊于吴国,直到三十多年后才被楚国召回,封为白县的县公。二是白邑为中国白姓的发源地之一,白姓的一支以邑为姓,尊白公胜为祖,如唐代著名大诗人白居易就在《太原白氏家状二道》中说自己是白公胜的后人。基于此,我视白公胜为淮滨老乡并不是没有根据、没有道理的。三是白公胜在楚惠王二年发动兵变拘惠王,杀令尹、司马,史谓“白公之乱”,有些史家将白公胜进行了妖魔化描写,我并不赞同。根据历史记载来研究,其实白公胜在任白邑县公期间励精图治,精选兵士,组成了战斗力极强的白邑军队,屡败吴军,在保卫楚国北鄙边境、抵抗强吴的西进中立有汗马功劳。由于他悲惨的身世,他把郑国杀其父太子建的仇恨深埋心底。在多次要求令尹发兵攻郑以报杀父之仇未得到同意的情况下怒气爆发,酿成了兵变的后果,白公胜的兵变应该是昏庸无道的楚平王留下的祸根。兵变之初他的愿望并不是要夺权为王,所以就没有听取石屹的意见去杀掉惠王,开放国家仓库济民争取人心,反而是认为弑君不祥,开放国库于国不利,最终兵败被杀。白公胜的兵变是复杂的,白公胜的心理非常复杂:长期的苦难和压抑,王孙与逃犯的巨大反差,父亲被杀造成的心理伤害等。还有一点就是作为领导的令尹等人,一直不把不能攻打郑国的原因说明白,只是一味地欺哄推诿也是造成白公之乱的重要原因。
对于“白公之乱”,历代学者都持同情和反对两种态度,近代也有“革命论”的说法,如郭沫若先生就持“革命论”的观点。面对古老的青陂和脚下将要开镰的金色小麦,想起当年的白公胜心中不觉有无限的感慨。历史往矣,沧桑巨变,白城深埋地下,王孙自留威名。白公胜本是王孙,即便夺取楚王之位当上楚君也无可厚非,“白公之乱”应该是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兵变与革命不能同日而语,也不必强行定性,研究它的意义只是了解其对楚国强盛兴衰造成的影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