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川

一

木君怅然地望了望校门，叹息了一声，终于把鱼竿搁在肩上，蹒跚地向河边走去。

路，弯弯曲曲的，像蛇一样从山峰向下延伸。木君情绪低落，颓废萎靡，露水湿润了他的裤腿，很凉。

来到河边，太阳已从脚底升了好高，照得河水绿绿的。绿的可爱，让人想掬一捧吻吻。“这水不浅，一定有大鲫鱼。”木君想着。

二

平静的河水中的确有鱼，但不是大鲫鱼，而是小长腰。木君看清楚了，一条小长腰正摇着尾巴拼命往上窜，但游不多远，便如一片枯叶，被水流冲得远远的，它调整一下平衡，又向上窜去。

木君看着，隐隐约约地感到不是滋味。

画眉立在河边的林子里，如痴如醉地唱着，见 人走近，也没有一丝害羞的意思。

木君又换了一个位置。他把卷在杆上的鱼线重新放开，从瓶里取出一条蚯蚓，穿在钩上，然后，钩儿在空中划个圆弧，远远的抛进河中……

鱼儿上钩了！木君紧紧握着鱼竿，慢慢地向上提。是一条小长腰，他毫不犹豫地从钩上把累得精疲力竭的小长腰摘下，一扬手抛得远远的。那鱼儿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就无影无踪了。

木君又取了条蚯蚓，小心谨慎地穿在鱼钩上，在上面吐了点唾沫，使劲把它甩进河中。

浮子动了，鱼线被拉的直跑。一会跃出水面，是条大鲫鱼! 木君的脸红了，心跳也加速了。鱼儿还在飞快的游动，并不如心愿的向对岸窜去。木君紧握鱼竿，双脚跟着前移。不好，再前行就是一个深水潭！木君站住了，伫立在水中央，不能追踪她的足迹，不能找寻她的方向，不能与她轻言细语，更不能依偎在她的身旁。

那鱼儿受了牵制，发怒了，猛地窜出水面，娇美的身子在空中一弹，又“扑通”一声钻进水里。木君傻呆呆的提心吊胆的收了线。忽然，线一紧，便又轻飘飘的了。

木君的心直往下沉。他把鱼线卷起来，线没断，钩是好好的，上面有一丝红红的东西，是鱼鳃。木君的心里朦朦胧胧的生出一缕淡淡的哀愁来。那是一条多么漂亮的大鲫鱼呀！天啊，那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大最美的一条大鲫鱼呀！

鳃，是挂破了。也许，不久伤会见好，但现实的那场悲剧是难以避免了。

不过，河中的鱼儿就永远只能沉默，而且永远流不出泪水……

三

烟，在手中咝咝地燃烧着。一根，一根，地面已是烟蒂一片。

团团淡蓝色的烟雾，湿漉漉的弥漫着、扩散着。木君沉浸在茫茫的烟雾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像十五只吊桶打水，说不清楚心里是哪股子滋味！

见鬼！鱼线被什么拽住了。蓦然回首，一个灰色的东西正在树上扑腾。啊，画眉！木君凄楚楚地把鱼钩从鸟的嘴里摘下。

那鸟儿嘴里流着血，不愿飞去。木君狠劲用手挥舞着，最终那鸟儿还是恋恋不舍的向远处飞去。但飞不多远，又直直的一头栽进一片树林子里。

也许，它会活下去，过几天伤就好了。不过，它再也唱不出婉转悦耳的歌声了。

木君默默地猛可地抽了一口烟，将捏在食指和中指间的还有很长的香烟掐灭，狠狠地扔向远方。

烟蒂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跌落在河边的水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