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浩

记得有一年，计划好了过小年的前一天回家过年，没想到天降大雪，连续几天都天寒地冻，客运站都关门了。虽然老家离城里只有近百里，不像北上广那样遥不可及，但是路上都结了厚厚的冰，想回去过年也不是易事了。想着人家几千里都往老家赶，我也不能在外面过年啊!一筹莫展的时候，妻子提醒我说可以坐船回去。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大雪天不知道有没有船，就算有船，也不知道能开多远。妻子给我打气：“就算没有船，我们步行到鲶鱼山水库，也才七八里路，就当是雪天散步了。如果有船，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听到妻子都这么坚决，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清晨，我们推着一辆自行车出发了。顶风冒雪七八里，顺着蜿蜒的小路，我们终于到达了鲶鱼山水库码头。

没有想到码头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旅客在等着。船老大说，雪太大，水面上有冰，船不能开。但经不住我们几个归心似箭的人的催诱，最后我们跟船老大保证说，水面上的冰不是很厚，我们自己可以站在船头先把冰敲碎，如果水库那边确实不能再走了，我们自己就下船步行，船费不会少你一分。好说歹说，船老大也是个热心人，就同意了。船终于向吴河老家的方向开动了，船每移动一分，我们就感觉离家近了一步，心里的激动就像水库湖心的野鸭扑棱棱地飞动不止。我们几个旅客轮番在船头敲冰，水深的地方冰薄一些，越过湖心没有冰的地方，越往吴河那边的河叉里去，冰层越厚。但我们没有气馁，一边敲着冰，一边欣赏着雪景，一点也觉不出累。冰河壮美，山雪如画，我们行走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觉得老天没有为难我们，而是早就准备好了雪天一色的盛宴等着我们来品尝。最后，冰层更厚了，船不能再走了，我们就在一处山边下船，走田埂，翻山脊，一路上边看玉树琼枝，边踩着没有任何足迹的皑皑白雪，硬是翻过两道山梁，踏过三处田野才推着自行车到了吴河街。继续步行八里多回到老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虽然妻子很累，但她没有抱怨过一句。现在想来，那次回家不感到辛苦，是因为有家、有春节在等着我们吧！等着我的，还有父亲对过年的那份期许和认真。从我记事时起，在父亲健在的几十年里，他每个除夕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准时上楼在堂屋的祖宗牌位前敲三下磬，燃三炷香，再开门放一挂小鞭炮。这是他老人家特有的迎新年的仪式：过年了!

一年又一年，不同的是过年的感受，相同的是过年的味道，不变的是门前那棵年年盛开的望春花，屋檐下那株在春节里傲雪吐蕊的红梅。我知道，不变的，还有新年的憧憬和幸福的向往。

不论路近路远，都回家过年，因为有相聚和值得珍惜的亲情。春节，才是年的味道，那是幸福、和睦、绵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