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赟平
每一个人回望生活的来路,总有值得记忆的地方,而且离起点越远,记忆似乎就越清晰,就越会有一些心动的事儿,不紧不松地牵扯身心,仿佛一股股清澈的细流,融入自己的心河,缓缓流来,让自己充实。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正好是我的初中时代。生活在两个地方,一个叫土门,另一个是贾川。两个乡三四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共三万多人,有一个相同之处,两个地方都被一条叫做稠泥河的河流牵扯着,高高低低、曲里弯拐地存在着。需要声明的是,我上的只是初级中学,一共四年,先两年在自己的家乡土门中学上,进入初三后,便转学到离家十里外的贾川中学就读,在那里第一年是初三应届生,结果因为成绩不理想,就有了第二年复读的历史。
说到转学,不得不提住宿的事。土门中学校舍紧张,没有供学生住宿的地方,我只好租住私人户的房,先后两家,一家姓李,就在中学下面,是亲戚联系的,往返仅三五分钟的工夫,但那户人家很穷,况且老的老、傻的傻,时间一长,觉得不自在,便找了第二户姓高的人家,较之前户远了许多,且在学校高处,要经过一道沟、上一段坡,更为可喜的是,那户人家的一个孩子跟我同班读书,记得他叫“高虎子”,比我瘦,但个子高,我们虽然各吃各的饭,可是上学、放学往来之间总是一起相伴,因此十分快乐。
在这两家借住时,我都用父亲亲手泥的土炉子做饭。至今难忘父亲为我捏炉子的情景。那是住进李家的第一天,正好是秋季的太阳天,父亲借了主家的水桶,从附近的牲口泉里挑来水,就着门前的土墩子铲了足够数量的细土,撒上从十里外的家里带来的头发,在土里攒匀后,泼上一瓢水,用铁锨翻搅一阵,再泼上一瓢水,又用铁锨翻搅,如此数瓢水、数次翻搅之后,泥便和好了。接着就泥炉子,先放一块土坯垫底,再竖几块土坯垒成炉子模样,用山刀将上部砍成三个岔开的腿,后一把泥又一把泥地糊牢,又在内外抹平了,继而往干里晒,晒上三四天,即能搭锅做饭。读完初一后这只炉子随我一起住进高家,直到我读完初二。所做饭食很简单,从家里来的时候,母亲就给我准备好了一周食物,前两天是手擀面,后三天是烙好了的玉米面或白面馍。中午或晚上一放学,不是煮吃母亲擀好的面条,就是烧两碗玉米面糊糊泡馍吃。我每周都这样,每周也回一趟家,已经成了习惯。
至于住宿,在土门时,分别跟主家的孩子滚睡一个炕,春夏秋三季基本凉,冬天就不同了,一直暖的是主家用牲口粪烧热的土炕,倒是十足的享受。初三转到贾川中学时,因为学校有统一的宿舍,也就不愁在外面找住的地方了。除过本村和附近村的学生通校走读外,我们远村外乡的学生就只能住校了。这里全是通铺,一共大两间,一间归我们男生,一间归女生,分别能住宿二十几个孩子。春夏季节倒还可以,但一到深秋乃至冬天,寒风和霜气逼迫的时候,首先是“预防”,我们提前将宿舍上上下下的窗子堵的堵、糊的糊,想着不叫一丝儿寒风溜进来冻我们。再就是“自卫”,睡下后裹紧各自的被子,一个挨挤一个,甚至两三个一起将被子叠盖,之后紧紧抱着,相互传递热量取暖。也事先从乡卫生院和村卫生所要三五个挂完药水的瓶子,装满尽可能高温的开水,捂进被子的四下里,意谓暖被窝。每晚如此,也算是御寒的最佳办法,这样直到春暖。特别是三九寒天时,索性不脱棉袄棉裤,整个儿钻进被窝囫囵一睡。
这些事情离现在已经三十年了,如今回想起来,尽管平凡,但是记载了自己一段艰苦的人生足迹和生活故事。我用它们一直告诫我的孩子们,珍惜现在大好的学习、生活条件,努力写出自己精彩的人生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