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老房子”并不老,从建到易主改姓也只有18年光景。但我对它的感情,比我生于斯长于斯,蜗居20余年的祖籍老屋要浓。
18年,在人的短暂一生中,所占的比率应该是多少呢?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但这18年却是我人生的黄金时段。
1994年,我32岁,结婚12年,已经是四口之家,才拥有了这套属于自己的三间砖混平房和一间砖墙瓦顶的厨房。房子座西门朝东,面临“固三(固始县城到所辖的三河尖乡)公路。”属于小镇1989年首批开发的居民区。
当时每间房屋地皮450元,三间房屋地皮1350元。虽然每平方只合七块五毛钱,但当时我们夫妻俩月工资总额还不足400元。建房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吃尽各种苦头,想尽一切办法:和别人合伙收粮食、卖化肥、帮别人收购中药材赚差价、代销文具……口里省,手中攒。1994年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投入一万七千余元建起了第一层三间平房。五年后的1999年又加盖了第二层。
五年间,除了还账,就是想办法挣钱,好在我们的工资都翻了一番。
邻居廖哥是个天下难寻的好人。盖一层房的时候,我们远在20里外的一个学校任教,交通不便加上工作任务重,无暇腾出空来专门负责建房。购买材料的任务交给了岳父,廖哥帮助看管和供应茶水。我们属于公山公界邻居,他先建的房,我建房用了他的山墙,应该付给他一半的材料费用。他一分也不要,还要借钱给我还账。建房时由于师傅处理的不当,下雨时,他家顺着山墙往屋里淌水,他竟无半句怨言,让我愧疚几年,也将感激一辈子。
1997年,妻子调到镇区任教,我们入住。1999年,廖哥打算加盖第二层房娶儿媳妇。我不能再让他砌山墙了,就决定也加盖第二层。我们两家商量同时施工,我却悄悄告诉瓦匠师傅抢砌公山墙。公山墙虽然完全由我砌,仍然扯不平,因为廖哥吃了公山墙跟基的亏。这是我此生的心债!
2003年我们扒掉砖墙瓦顶的厨房,在原址上盖了两间砖混小平房,一间做厨房,一间做卫生间。居住条件大大地改善了!
我和妻子全身心地经营着这个家。院中种树栽花,院外种菜,树是开花的树,菜是时令菜。院子原来是水塘,垫了新土最适宜树木生长。广玉兰疯长,两三年就冠盖盈丈了,为着不影响旁边的桂花树,只有狠命地砍掉它大半枝杈,它的生命力也太强了,一边砍,它一边发,翠绿的树冠如同一张巨伞,覆盖了大半个院落。树大招风,也招鸟,广玉兰成了鸟的天堂。每天都有许多鸟来树上对歌,每年都有许多鸟来树上安家筑巢,树下的鸟粪总也扫不尽。忙碌的工作之余又多了份“工作”。鸟声给院落增添了活力和生机,渲染了我们温馨和谐的生活!
桂花树是朋友的赠品,没想到它也能随遇而安。虽然被广玉兰遮蔽了许多阳光,但也给它挡了无数风霜雪雨。在我们的偏爱下,桂花树可着劲长,每年的八月都能为我们赚来无数地喝彩与赞美!
院子北面原本打算留作菜园,由于四面遮挡,透风性能差,种菜不长,于是也栽了花。中间是白梅、红梅,四周是各色月季、栀子、黄杨、腊梅、葡萄……小院成了花园,一年四季鸟语花香,给小院增添了无穷的魅力和大自然的韵律!
楼房高了,树长大了,花种多了,孩子们也常年不在家了:外出务工的,外出求学的。常年就我们夫妻二人守家,倍感空寂。妻子怕冷又怕吵(由于住房门朝东,冬天特别冷,一到冬天,妻子就会冻坏手脚;邻居搞修配,噪声难免),就和我商量:把房子卖了,重新购置地皮,建一处座北门朝南的住房安度晚年。
购地皮、建房、装修,搬进新家。便把原来的住房叫做“老房子”了!盖新房欠了不少钱,大儿子要结婚,结婚要买房,还打算做个小生意……处处要用钱,只有卖掉“老房子”。
一提起卖“老房子”,心里就有种失落感,毕竟它是我们付出汗水和辛劳建成的,毕竟它已属于我们18个春夏秋冬。孩子是在此长大的,我们也是在此慢慢变老的。我们对“老房子”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那里的室内布局、装修、门窗、灯饰,一草一木都早已烙进我们的记忆中!
经过学生方振中介绍,以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他内弟。签订转让协议那天,妻子哭了,我也十分伤感。后悔当初决定卖了它!但所有的用钱项目摆在面前,不卖,那只是一句不顶用的话。
4月16日,“老房子”由姓周改姓王,我恋恋不舍地交出所有房门的钥匙,同时也交出了那套属于我18年的“老房子”。
“老房子”不属于我了,与“老房子”那份情愫此生是难以忘怀与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