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淑敏
娘离开我们已经十六年,我们离开家也已十六个春秋。随着娘的离世,老屋也随之易了主人,儿时的家已不复存在。
老屋的消逝,让儿时的一切痕迹都灰飞烟灭,空旷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斜躺着新主人散放的木材。凄凉,凋敝,使人悲从心生。
模糊的视线中,那四间土墙灰瓦的老屋却依旧岿然不动。
推开黑色的木门,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只芦花鸡在悠闲地觅食,厨房上空飘起袅袅炊烟,一股小磨香油伴着葱花特有的诱人香味勾出了我的馋液。
小菜园里,西红柿上架了,红通通,青亮亮,白里透青,青里泛红,红里带着甜味儿,大的,小的,红的,绿的,一个个透着甜,露着酸,青青红红的果儿上露珠刚刚滑下。那顶着细小刺的肥厚绿叶上也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透着诱人的清香,泛着油油的绿意,怎不让人心生怜爱呢?
顶着黄花、披着尖刺的黄瓜,或直或曲地垂在枝藤,瓜恋藤,藤恋瓜,瓜瓜藤藤不分离。几垄丝线豆角密密匝匝地爬满藤架,淡紫色的小花笑看绵延不断的缠绵……一院绿意,一院葱茏。
洗衣池边,娘在洗衣,她不时用棒槌在洗衣石上捶打衣物。两只傻鹅在池边嬉戏,长长的脖子伸进水池,撩起水往翅膀里泼洒。那肥肥胖胖的懒猫,卧在娘的脚边,慵懒地半睡半醒。最为调皮的黑头白身的小羊羔,探着身子偷吃架上的嫩黄瓜。最为勤快的黑母鸡,飞出鸡窝,“咯咯嗒嗒”地炫耀着……
西南角的小枣树已经绿意盎然,枝头上长出玲珑如豆的小精灵,它是不会辜负我和三姐每年为它涂抹的腊八米粥的。
堂屋的半导体里传来单田芳嘶哑的声音,那上了年纪的老摆钟却分秒不差地不停摆动,墙上玻璃框里的黑白照片记录着过去的时光……
关上黑色的木门,一切都定格在记忆深处,老屋还是原来的模样,娘也依然那么亲切,儿时的家在我的心头永驻。
偶尔会想起家,想起老屋,想起那个生机盎然的小院,其实我知道我真正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