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正

小时候,女儿喜欢跟在我的身后,我上哪儿,女儿就跟到哪儿。路上遇到熟人问:“这是你的女儿?长得真耐看。”我很自豪地说:“是我的女儿。”然后转身对女儿说:“快叫叔。”女儿就从我的身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叫“叔”。

女儿喜欢吃烧饼夹猪耳朵。给她买的时候我很豪爽,从口袋里掏钱很痛快。女儿有时候看到我扭过身去数钱,她觉得我数钱的样子很紧张似的,就冲我说:“烧饼夹猪耳朵不好吃。”我很惊讶,现出一脸的惶恐,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觉得对不起女儿。

后来女儿上学了。考试过后,女儿回来说:“这次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我听了就很高兴。女儿说:“这次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二。”我听了还是很高兴。我就领着女儿上街买烧饼夹猪耳朵,逢人就说:“我女儿学习成绩很好。”如果女儿进门一句话也不说,一反常态地进屋写作业,我的脸就阴沉下来,不过我还是满怀期待地问:“第几名?”“十几名。”女儿说。我就像婆娘一样喋喋不休了,我知道这时候女儿真心希望我厚实的巴掌落在她的身上。我再带女儿上街买烧饼夹猪耳朵时,女儿说:“不吃,不吃。”可是当时她已经馋得口水流下来了。我就笑了,跟女儿考了好成绩一样。

女儿从上高中起就住校了,女儿住校以后我就经常失眠,我时不时地骑自行车去看女儿,顺便捎几个烧饼夹猪耳朵。渐渐地,女儿觉得我带去的烧饼夹猪耳朵不好吃了,女儿说:“爸,以后没事就别来了。”女儿见我一愣,赶忙说:“我在这里挺好的,同学们的父母都不经常来。”我就嘿嘿一笑,骑上车子走了。我看到校门口停着许多接孩子的汽车,就紧蹬了两下自行车。

女儿高中毕业,我却遇上了车祸,身体残了。妻子忙着带我治病,就顾不了女儿上学。女儿明白事理,退学去了南方做工,把做工挣来的钱全寄到家里,供我治伤。妻子说:“苦了女儿啦。”

谈婚论嫁的时候到了,女儿找了个好婆家。有熟人说:“你家文艳孝敬公婆,善待全家,邻居们都说好。”我听了特别高兴。

几年的打拼后,一家企业老板认可了女儿做的活,任命她为厂内主管。女儿做得好,当然薪水也高,接二连三地慰劳我。妻子兴奋地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咱女儿就是有出息。”

女儿每次休假回来前总是打电话,问想吃点啥捎回来。我想了想,果断地说:“回老家再买,还买烧饼夹猪耳朵。”女儿听后笑了,笑得很灿烂。

妻子说:“文艳出外闯荡多年,懂事啦。”

我也认为有女儿真好。从小我爱她,老了她疼我,我和女儿之间有割不断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