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辉
冬天来了。每次冬天来访，总会带来很多记忆和感触。
我站到窗户旁，放眼向外望。没有风，雪花开满天地。几棵脱光叶子的桐树，枝杈乌黑，几大蓬桐籽像巨鸟的巢。不远处一个卖胡辣汤的摊子，橘黄色的油布棚，古朴的矮桌矮凳，包裹着白色棉布的汤锅散发着香味，半人高的枣木长条桌上摆放着一摞摞白色的瓷碗。胡辣汤摊儿在雪中像安徒生笔下的童话，我甚至疑惑着那个穿高领大衣的人就是安徒生，他正坐在矮桌旁，香香地喝汤。附近学校的楼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像美丽的宫殿，琅琅书声不时传来。很多行人，打着多彩的小伞，行走在飘雪的小街。
那年我在安阳一家工地，夜晚，寒风从露缝的工棚外刮进来。我们口里连连说：“这冬天，这冬天。”穿了毛衣裤，裹紧被褥，抵御着冬天的严寒。天未亮，哨子声响起来，我们钻出被窝，缩着脖子，跑去伙房吃饭。围墙外的几棵断头梧桐树上，亮着几颗星星，泛白的天边，几溜彩霞。地面有水的地方，结了冰。白天干活都很卖力，这样可以暖和身体。心里隐隐发愁，夜晚该这么办？晚上下工，工棚里出奇的明亮。进去看，暖意融融，乐了。原来老黄弄了两个千瓦棒进来。老黄得意地笑着，有人忙递给他一个烟卷，他撕一张书纸，放到千瓦棒上，纸先黄后黑，哧，冒一股青烟，燃烧起来。他点燃香烟，说：“要注意安全啊。”工地的冬夜，温暖如春。
温州的冬天很短。感觉秋天刚过，春天就来了。记得有天夜里刮起了风，租住的小屋顶上不时落下什么东西，乒乒乓乓的。后半夜风停了，窗户上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觉得天亮得早，开门，原来夜里下雪了。雪已经停了，下得也不大，却让人们很欢喜。公司老板愉快得像过节，说是好几年没有下雪了。下午下班后，我被硬拉着去游山。一天的阳光，已经看不到雪了，偶尔在背阴处，还积着一小堆雪。雪后的山，看上去很干净，山道、树木、石头、水潭，都一尘不染。阳光温暖，加上爬山运动，我们都脱去了外衣、毛衣，只穿着衬衣。我说：“这哪里像冬天啊？”同事接口：“这就是冬天啊。”
冬天其实比春天、夏天、秋天都有趣。万物萧飒，酷寒冷清，却处处有梅花飘香；生命枯萎，孤寂凋零，冷冻的地层却孕育着春蕾。春花妍妍，夏雨蓬勃，秋果累累，这一切的美好都留给了静谧的冬天细细品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