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力

童年,煤油灯是农家照亮夜色的主要光源。可以说,一盏煤油灯燃亮了我童年学习的路程。

山里人为了节省煤油,有早早吃罢晚饭,上床睡觉的;有把火炉垱架高劈柴~~~山里人常说,“前身烤焦了,后心冻凉了”~~~就着一架炉火吃饭,滋滋有味,“稀饭腌菜蔸子火,除了神仙就数我”,谁也吃不到鼻子里去,谈笑风生至夜半;点得起煤油灯的,是殷实人家。

我是个费煤油的料子。劈柴的火焰明灭不定,看着看着,字迹模糊,一段经典、一个故事如鲠在喉,堵在那儿。山里冬天来得早去得迟,但冬天以外的季节呢?

因为学习,心里有一团火,所以必须有一盏灯。

在交白卷年代,也是物质匮乏的时代,可供参考的书籍少而又少。每次跟哥哥去十几里外的供销社卖中草药、树头树脚的等副业农产品,前提是哥哥答应给我买书,不识字的哥哥为我学习名列前茅而引以为傲。高中时,我们赶上了恢复高考。记得有两次借到非常实用的参考书,我决心完整地抄下来。

当时,我家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一般放在堂屋,一家人吃罢晚饭,轮流在房屋里洗脚睡觉。星期天夜里,在他们用完这盏煤油灯后,我奢侈地在这盏煤油灯下手不释卷,熬至通宵。夜深,看到亮光,父亲几次催我睡觉,怕我身体受不了是一方面,另一层意思,家里点不起这昂贵的“洋油”啊。灯花结在捻子上,煤烟则吸进鼻孔里。早晨一摸,手指黑糊糊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们昼夜赶啊赶,赶时间,赶课程,恨不能把前十年荒废的学业一夜补回来。公社水利发电站三天两头发不出电,但又特别准时,晚上9点按时熄灯。没有电的时候或延长夜自习,就得点煤油灯了。家里条件好的自备一盏,而我家连基本生活都没保障,每天的口粮不够数。

坐在后排的一个和我学习一样好的女生,每天拿来一盏煤油灯,我转过背,就可借到亮光,看到她关切的眼神。男女授受不亲,自古以来概莫能外。每天我俩头挨头地学习,被同班同学揣测为谈情说爱。惺惺相惜,相互间有好感是真,但还上升不到“情爱”二字程度。她同情我的困难,举手之劳,接济我一下;我则利用这盏光亮,燃烧起学习激情,以最大的努力争取到更高的学府深造,实现儿时的理想,看山外的都市是个啥模样。

老师经常讲到古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我们在学习不那么重要的年代中掌控。彼此通过一起学习互相促进,相互提携,而达到共同进步,就是在一盏煤油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