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才

墙上挂的父亲的遗像

早让岁月抚摸得变形了扭曲了

今年扫墓回老屋扒出一张犁铧

挂在父亲遗像的位置上

我从犁铧的反光里看见了父亲的脸

和一条长长的影影绰绰的回乡路

甚至我看见了一个逝去的农耕时代

记忆

是极其脆弱的

从小父亲没弹过我一指头

就在十五岁那年八月中秋

父亲让我去地里背红薯秧子

我脖子一拧抗令我不去

父亲火了要打我我跑他追

追到向日葵地里拔一杆向日葵

一杆子打在我屁股上

我立马感到我长大成人了

至今还想有这样追着打我成人的人

挂在书房墙上的木桨是我父亲

当了一辈子船工留下的唯一纪念品

半个世纪了是喝饱了桐油让它

栩栩如生的筋骨仍呈现年轮

自从乡亲们告诉我家乡小河没了

木桨在我心中的位置与日俱增

我不知是怀念家乡那清凌凌的小河呢

还是怀念我与风浪搏击一生的父亲

夜夜木桨在书房划出隐隐的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