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立燕
西边的云霞绯红,我久久伫立在荒草丛生的荷塘边,凝望着那一池的枯荷,心中充满无限惆怅。
这是一处枯草掩映下的荷塘,在秋天的夕阳下,一切都显得那样寥落。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池让人心疼的枯荷。荷叶有的枯黄,有的乌黑,干瘦得挤不出一点水分,就像一块块缩了水的破旧的棉布。有的打着卷儿,尽可能地把枯瘦苍老的身躯蜷缩起来;有的连蜷曲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自己无助地垂落下来。在冰冷的池水中,荷茎有的高傲地站立,似乎要用尽力气擎起那片片枯叶,完成它最后的使命,那股倔强的劲头,让人肃然起敬;有的怅然地斜躺在池水中,即使倒下,也不会弯曲,留下了一份气节。放眼望去,已寻不见荷花仙子的芳踪,只是满眼的残败,有种悲壮和苍凉之感。然而,绝不是颓废,无论如何,它都能让人感到一种傲然的气度和风骨。秋风过处,吹起涟漪阵阵,微寒。枯荷苍老而坚硬的身躯随风颤动,疏朗的叶子摩挲着,沙沙作响。
我独自徘徊在荷塘边,低头沉思,心痛不已。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除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之外,似乎极少写枯荷的诗句。可我却清晰地记起了朱自清先生笔下的句子:“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婷婷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点缀着这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如今,那田田荷叶、朵朵荷花、阵阵荷香已不见踪影。思绪飘飞。我想起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情趣和灵动;想起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脱俗;想起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盎然生机;想起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欣欣向荣。我仿佛看到了朱自清先生在荷塘边踱步流连;听到了杨万里的欣然赞叹;看到了柳永凌万顷碧荷而极目远眺的身影。然而,有谁会多看枯荷一眼?有谁不惜笔墨来把枯荷咏叹?我们总是在渴望享受美丽,得到满足后,无情地离去,在回忆里留恋曾经的美好,而忘记了关注那份美好如今的样子。
我想起了信阳最美的乡村郝堂的荷,虽未在她绽放的时节与之相遇,一睹芳容,但我知道她一定有着秀美的容颜。也知道很多爱荷之人慕名而去,留下了美好的画面,美丽的身影,也纷纷把美妙的情思织就和寄托。如今,我在想:那一池碧荷怎样了?她们还好吗?也许如眼前的枯荷一般寂寞和凄凉吧。现在,我急于想去看望她们了。
枯荷,静静地伫立在一池清水中,没有了伊人在水一方的温婉,也没有了“那一低头的温柔”,更没有了“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可是,它宁折不弯的姿态,展现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洁品质和傲然风骨。我想说:枯荷是美的。这种美来自灵魂深处,是绽放生命之后积淀而来的深沉的美。即使残败,这美也不减分毫。然而,枯荷又是寂寞的。这寂寞让它如此美丽。
袅袅兮秋风,萧萧兮木叶。枯荷,寂寞的枯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