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荣

一个叫黄柏山的地方,始终蹲在生命的门口,时刻提醒我们生命的质量。即使偶尔遗忘,每年的中秋节也会有一次大的提醒。因为中秋节这天,我们一班曾经在黄柏山工作的人,会找个地方坐下来团聚,一起怀念那个地方,在怀念中既追忆往事,也校准未来的方向,并使我们的友谊更加淳厚。

黄柏山其实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它位于长阳的西部,清江的南岸。是一个海拔1200多米的高寒地区。边远、偏僻、寒冷,唯一雄壮的是一座座大山威武地耸立在天空之下。但是1987年,它迎来了它的好运。那一年,那里新建了一个乡,就取名为黄柏山乡。当时正风华正茂的我们被调到那里,住在一个叫老竹园的地方,开始建设那里。

记得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我们并没有背负困苦,而是将一切艰难困苦抛到脑后,领导当地的山民们架电线、修公路、建集镇、修码头、开矿藏、建基地,短短几年,就让那里的寒山冷水露出了温馨的笑容。公路不畏艰难,弯弯曲曲地延伸进了大山的深处。高低压电线也不怕寒冷,穿越一片片山岭,爬上了高山。集镇也终于在老竹园的山岩边稳稳地驻扎下来,躺在了大山的怀抱里露出美丽。公路上奔跑的汽车,农舍里亮起的电灯,田野里旺盛的庄稼,山坡上放着的牛羊,共同叙说着那里的变化。这个由过去三个小乡合并而成,人口只有两万多人的小乡,由此步入快速发展的轨道,迎头去追赶那些富裕的地区。

而在那些过往的岁月里,我们花出大把的青春与激情换回了收获与友谊,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收获了人生的真谛与生命的质量。正是那里艰苦的环境,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开启了人生哲学的大门,让我们真正明白,艰苦与困难正是锻造一个人最好的熔炉,它能把一个人的人生打造成真金白银。只是,我在那里工作了六年就离开了。之后到了2003年,在走过了十六年的历程之后,由于种种原因,黄柏山乡被撤消了。从此,黄柏山作为乡政府彻底消失了,行政区划中再也找不出一个叫黄柏山的乡来。它也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小地名,遗忘在大山的深处,只被少数人记起。

据后来去那个地方考察回来的朋友说,乡政府撤除之后,原来兴建的集镇只短短的几年功夫,就在时光里一点点腐败,变成了一片荒漠。曾经的集镇长满了荒草,铺满了寂寞和伤感。

然而黄柏山却一直长在我们的生命里。曾经的过往早已变成生命里的营养,一直滋润着我们走过来的人生,修平通往未来的道路。因此,我们这些从黄柏山离开的人们,就选定了每年的中秋节聚在一起,共同往我们纯真的友谊上再镀上一层纯金。穿越那些艰苦的岁月,无论这个时代多么物化,物欲怎样横流,我们纯真的友谊也不会随波逐流,变得世俗。因为历经考验的友谊,早就像钻石般坚韧,在我们的生命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