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我和几位战友一起去广西龙州烈士陵园扫墓,看望牺牲长眠在那里的战友。在南宁聚集后,一起登上了从南宁开往龙州的大巴,在车上,有位叫徐忠仁的战友给我说了一件事,心中很是感慨:天下,唯母爱无以报答!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
1979年我们参战回广西后,战友们都急匆匆向家中写信报平安,我想,不知道还打不打仗,过几天再写吧。反正胜利了,已平安回来了。谁知,这一拖,让爸妈为了我的音讯,半个多月奔波在从家里到邮局的路上,让我妈生生地在邮局门口跪下!
1979年3月,江西景德镇邮局,发现最近到邮局打听来信的特别多,都是打听云南、广西方向有无来信的,经询问,这些都是参战军人的父母及家人。局领导得知后,迅速在邮局门前广场上放了几排长桌椅,好让这些军人的家属能坐着安心地等,只要有广西、云南的来信,马上就在大喇叭里叫。
每当喇叭里叫到xxx来信,广场上顿时欢呼雀跃,共同为来信的父母高兴。拿到信的父母,脸上挂着激动的泪花,颤抖地拿着信,高兴地说着,“我儿来信了,我儿没事了!”而没来信的父母,羡慕地看着他们,心中默默地念着:“我儿没事的,也会来信的,会来信的!”
一阵一阵来信的欢呼声,在邮局广场上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慢慢地喇叭沉寂了,广场上人少了,显得空空的。而我的爸妈天天到邮局等我的消息,满脸的忧愁。零零落落坐在椅子上的父母们,也是一脸的焦急,他们互相鼓励着:“没事的,会来信的。”但又有莫名的恐惧,让他们快撑不住了!
一个星期后,我爸撑不住了,很失望,嘴里不停地说着:“林林没了,林林肯定没了。”父亲不愿再往邮局跑了,他以为我死了,没希望了,整天在家魂不守舍地抽闷烟!
我妈不死心,她不相信我会牺牲,仍天天跑到邮局广场上等着。希望能听见期待已久的“叫声”,渐渐地,广场上没人了,就剩下我母亲焦急地坐在那里。她已经绝望了,但没有死亡通知书,就会有希望,这希望支撑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坚持到邮局来等我的消息。
半个月后,没有再战的消息,我就向家里写了封信,告知已回到广西,一切平安!
半个月了,妈妈怀着思儿的深情,拖着快迈不动的双腿,照常来到邮局广场。她已不抱任何希望,是一种对儿的牵挂,让她机械地来到邮局广场。她环顾四周,不见一人,还傻傻地坐在椅子上,那模样,谁看了都心疼。邮局员工看我妈又来了,也辛酸地摇摇头,端了一杯水来,安慰道:“别急,会来信的。”我妈说:“唉,林林肯定没了,要不,怎么不来信呢!”不来吧,心里空落落的,一点希望也没有;来吧,总盼着会有希望的,心里也安心些!
中午时分,沉寂了一上午的大喇叭突然响了,喇叭里大声叫着:广西来信,徐炳根,请徐炳根到窗口取信(作者注:徐炳根是战友徐忠仁父亲的名字)。喇叭一直叫了三遍,我妈都没反应。这时,刚给我妈倒水喝的邮局员工,拿着我写的信,走到我妈面前,说:“阿姨,徐炳根的信,是你家人吗?”我妈呆呆地看着邮局员工说:“你说什么,谁来信了?徐炳根的信,是你家人吗?”顿时,我妈绝望的眼神露出惊喜的光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一个多月的担惊受怕,瞬间迸发,嘴里喊着:“林林来信了,林林来信了。”说完,对天三拜。起来后又语无伦次地对邮局员工说:“大妹子,谢谢,谢谢你!”随后,深深地躹了一躬!一扫满身疲惫,拿着信,走着、笑着、说着:“林林来信了!林林来信了!!林林来信了!!!”(庄 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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