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相

伴随着汽笛声，徜徉在乡村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一排排绿意盎然的杨树朝后散去，宛如一幕幕时光掠影。故乡，在初夏的阳光中，愈发地清晰起来，我知道，这不再是记忆中的场景，这是实实在在的，是真的乡村，这片生我养我的故乡……

老家的门前，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易逝。不知不觉间，这几棵梧桐树已经成长了三十多年。那时候，我还小，爷爷奶奶还健在，在一个充满春寒的清晨，我跟爷爷奶奶一起，栽种了他们。而今，物是人非，爷爷奶奶早已在天国净土颐养天年，而我也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几只喜鹊，在门前的梧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欢迎我这个不常回家的小主人。门口的父母，冲着他们的孙子、孙女大声高喊：“娃儿，你们回来了！”多么亲切的呼唤，多么温暖的声音，三十多年前，父母也经常这样冲着我跟两个妹妹喊道：“娃儿，你们回来了！”

门口的菜园子里，各种蔬菜应有尽有，小白菜、苋菜、莴苣、包菜、香菜，等等，一片绿油油、光亮亮、生机勃勃的样子。这种颜色，是纯洁的、自然的、生态的、原汁原味的、养眼润心的。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一定都会喜欢这满园子的绿意，它让我们的回忆，飞向那些天真无邪的日子里。

沿着门口的水泥路，走到通往后山的黄土路上，踩着松软的泥土，发出“沙沙”的声音，让浑身的压力荡然无存，这真是太减压了。后山上，桃树、李树、杏树、柿子树等，都在吐故纳新，碧绿的叶片，宛如一块块晶莹无瑕的美玉，见证着生命力的蓬勃与旺盛。一棵仅剩下不足一米高的枣树树干，四周竟然也都生发出一抔抔叶子，开出了如粟米般的白色小花儿，美得令人心醉！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小路还是那条小路，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雨打，谁也不清楚。老牛早已不再是那头老牛，能活到十五年以上的，似乎很少见。一茬一茬的老牛，在岁月的长河里来来往往、此起彼伏，化作天上的一颗颗小星星，一闪一闪，诉说着生命的无常与多舛。

“呱哥，呱哥，呱呱呱哥”，山间响起了“呱哥鸟”的叫声，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小时候，与小伙伴儿一起到山上放牛的日子里。这种鸟儿，能从初夏一直叫到深秋，家乡人说它们是天上的仙鸟儿，掌管着人间五谷杂粮的收获。“腾腾腾”，一阵急促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腾空而出，恰似一道闪电般，还没看清楚它的真面目，已然消失在苍茫大地间……

故乡的田地里，孕育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孩子，在田间地头追逐嬉戏，打闹着，便离开了这片田地，到广阔的四面八方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然而，每一个孩子都怀揣着一句掷地有声的古训：尘归尘，土归土，叶落归根。或许，再过十几年，我会毅然离开现在生活的城市，回到这片夹杂着泥土清香的田地上，让逝去的回忆，慰藉我忐忑不安的思绪。

故乡初夏，不管是一声鸟鸣、一处蛙叫、一口老井，还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抑或是一地金黄色的麦浪，都能让漂泊在外的我们，心里涌出一阵阵欢喜，滋生出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