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前年的春上，妻子又在门前的湖边栽了一棵垂丝海棠，高约一米，拇指粗细。由于刚移栽过来、根系不发达的缘故，去年，只开了少许的花，又逢清明节前的连阴雨，不几天花儿都谢了。今年雨水过后，不大的树上满是红艳艳的花骨朵。清明节前三天的早上，妻子突然惊叫道：“海棠花开了！”待我出门看时，见她躬身在花上嗅着。我笑了：“海棠无香！”

海棠虽然无香，我和妻子却十分喜欢它。门前种的是垂丝海棠，院子里还有复色海棠和贴梗海棠。复色海棠，名副其实，花苞是淡青色的，初开时是纯白色的，绽放时是淡红色的，开到最后便成了深红色的。花开旺盛时，墨绿色叶子不甘寂寞，悄悄地冒出来，填补在花的空隙处。看着一树淡青、纯白、淡红、深红、墨绿，仿佛在欣赏一幅水彩画。花艳不过海棠，尤其是贴梗海棠，有刺，小枝柱形，微屈曲，无毛，颜色深红，散发出夺目的诱惑，在绿叶映衬之下，可谓炽烈到醉人的程度。

喜欢海棠缘于80年代初，我和妻子一起去城里一个“知青”朋友家，她住在县委家属院，吃饭要到县政府食堂去，县政府的大院里，满是花花草草，其中不乏各种海棠，当时并不知道它们叫海棠，却被它那夺目的鲜艳和奔放的花姿深深吸引了。问了正在修剪花木的工人才知道它的名字。他指了指旁边绿、白、粉、红等不同颜色不同花形的海棠花说：“它们都叫海棠！”

从此，我们就喜欢上了海棠。当然，我们喜欢海棠还因为它像迎春花一样，从早春开始，就把它的姿色展现给沉寂一个冬天的人们，寂寂也罢，热闹也行，兀自开放，让人不能不喜欢它。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这样说：“‘海棠有色而无香’，此《春秋》责备贤者之法。否则无香者众，胡尽恕之，而独于海棠是咎？然吾又谓海棠不尽无香，香在隐跃间，又不幸为之色掩。”又曰：“吾欲证前人有色无香之说，执海棠之初放者嗅之，另有一种清芬，利于缓咀，而不宜于猛嗅。使尽无香，则蜂蝶过门而不入矣。何以郑谷《咏海棠》诗云：‘朝醉暮吟看不足，羡它蝴蝶宿深枝？’有香无香，当以蝶之去留为证。”

海棠是无香的，但如此看来，海棠还是有香的，只是香味隐约，不事张扬而已。这有香无香也是与赏花人心境、情绪、品位有关的。

海棠，早春先花后叶，美丽无比。艳之悦目为美，不事张扬为品。如果在庭院中，窗前门边，栽植几株。想那春日和煦，晴天丽日之时，海棠花哗然开放，一大丛的明艳，为翠碧的叶片所映衬，该是何等的绚烂而逼人？阳光晴好日，开窗即见海棠疏影横斜，摇曳生姿，若晨光清丽，盛放的海棠花也仿佛散溢着一种沉厚的情韵。

宋代杨万里诗曰：“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杏敢承当。”说妖艳的垂丝海棠鲜红的花瓣把蓝天、天界都搅红了，闪烁着紫色的花萼如紫袍，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玉肌泛红，娇弱乏力。其姿色、妖态更胜桃、李、杏。门前的垂丝海棠，柔蔓迎风，垂英袅袅，如秀发遮面的淑女，脉脉深情，风姿怜人。不堪连续小雨的摧残，花过早的谢了，留下一树梨形小果实点缀在绿叶间；院子里盆栽海棠，花期要长得多，天欲雨，搬在廊檐下，雨过天晴了，重又搬到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它们感恩似的肆意的开放着。

纵是雨疏风狂，海棠依旧，我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