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厚炳
70后的农村孩子,童年几乎是灰色的。确切地说,我的童年大部分是在田间地头中度过的。记得小时候,放学后就帮父亲在家门口田里敲打土垃坷,把田里的土质整得细致些,来年可以提高收成。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后山大洼的一大片地,那时已分田到户,农村人仿佛如鱼得水一般,对田地都有深厚的独特情感,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这一大片土地,是由许多小块地组成的,每家都有一块或两块,都在一起锄地施肥,或者三两个人一起去那块水田边的水井边,舀上一壶天然井水用来解渴,再一起唱着参差不齐的社会主义好的歌曲,不知疲倦地劳作着。
到了夏天,放学后,我几乎是放下书包直奔那一大片地,因为那里有我一直期盼的水果——“梨”。
说是梨,其实是地沟边的桐子树结的青果子,外型像梨,但绝不能吃,味道很苦。我站在桐子树下,仰望树上挂着的桐子果,天马行空地幻想,这要是梨,该多好呀,我一定要连皮吃,甚至连梨核骨也不放过,我一遍遍地幻想,然后一棵棵的去观望,有时还会用脸贴着桐子树干,听听树干的心跳,仍然还在想,这要是梨树该有多好啊!听大人们讲,以前这儿每条地沟边沿都有桐子树,并且很多,大炼钢铁时,大部分都被挖了,只留下少许,每年也都结桐子,但是分田到户后,一家也就分得两三棵,都忙着种庄稼,谁家也没把桐子树当回事。
桐子树属于落叶树种,春天发芽时,我常常拽住枝丫,捏枝丫上冒的嫩芽,黏糊糊的,还有臭味,开的花儿却很美,白色,显得轻盈雅气,叶子长到小巴掌大时,才有了让人喜欢的生机。地沟边的桐子树冠不是很大,也不高,但足可以让干活的人在树下歇荫凉,大人们休息时,我们几个小孩子可没闲着,光着脚丫攀上去摘果子,却遭到大人们的喝斥,然后他们一齐叹息,造孽呀,这果子长熟了,可以榨油涂抹大木门,以防蚁虫。
我对桐子果有种特殊的感情,颜色是青的,形状圆圆的,很像街上卖的青皮甜梨,我摘下一两个揣在兜里,随时摸一摸,就能缓解儿时强烈的馋劲,在那个年代,一年也吃不到一次梨是常有的事。
有一天,隔壁的四五岁的小孩摘了一个桐子果,立刻啃了一口,很苦涩,当时就哭了,引来一阵嘲讽,孩子的妈妈见状,很尴尬,只好搂着孩子哄着,孩子哭累了,睡时还嘟囔着,梨,梨,孩子的妈妈只好继续轻拍孩子,心里很愧疚,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为了更好地利用土地,许多人干脆把地沟边的桐子树全砍了,我们那里零零散散的桐子树,彻底地淹没在社会前进的洪流中,童年的唯一念想也被泯灭了。如今,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当初唱着社会主义好的那批庄稼人,已有一部分去了天国,余下的人也是夕阳西下。现在,到了农忙季节,新一批干活的人扛着农具,顺便带着热水瓶,泡上一杯晶莹剔透的毛尖茶,有的还拎着半袋水果,梨、苹果、香蕉等,每次都像在弥补那个贫瘠的年代所带来的遗憾。
曾经苦涩的桐子果给我们带来了一串串干瘪的回忆,这些回忆,与岁月同行,与时光老人并肩,筑成了挥之不去的乡愁,今天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待我们华发初上时,再认真地咀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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