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传奇

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清明至。几多哀思，几多牵挂，几多泪水，远在天堂的奶奶，您可好？虽然我们天各一方，但心中的那份牵挂却心心念念，只要想起您，眼眶就会湿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记忆中，您一生勤俭质朴，常年穿着一身长长的早已褪色发白、打了几层补丁的青棉布斜大襟衣，黑色肥大裤子，黑布带扎着的裤腿下踮着一双像粽子似的小脚和那双尖尖的小布鞋，花白稀疏的头发挽成不大的发髻……您白天忙里忙外，晚上也要辛苦到深夜，以最大的能力接济着一家贫困的生活。

那时一家十多口人就靠几亩瘠薄的山地艰难度日，时常食不果腹。为此，您总是想方设法讨来一些粗米陈面，赶着时节挖野菜、腌咸菜等，即便是粗茶淡饭，也会变着花样去做，经常累得筋疲力尽，但看着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咂嘴的样子，就高兴得心花怒放。

对您来说，“忙”是常态。那时我们几个陆续上学，一年365天，几乎天天都要为我们做饭。一次我大口地吃着，您微笑地看着我吃，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一会儿，您拿着饭碗在锅的另一侧盛饭吃了起来。我不经意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天啊，那是剩饭，是焖饭时搁在新煮的饭一边一起焖热的，上面还有镬焦呢，您还端出一碟好几天的咸菜……我愧疚地对您说：“奶奶，您为什么吃这些剩饭剩菜啊！”您微笑着抚摸我头说道：“傻孙子，那不是一样的吗！”

奶奶，您是一个在坎坷命运里有信仰的人。虽然从没上过学，却教给我许多为人做事的道理，从您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人间的温情、奋发向上的动力。您在邻里之间，婆媳之间，是有威信的，说出的话儿是有分量的。久而久之，大家有事总爱找您，好像在您这里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似的。您也喜欢向有文化的 “高人”请教，指路迷津多了，就非常支持孙辈们读书。您还常对我们说自己没文化，出门一片黑，吃尽了苦头，因此绝不能让您的经历在孙辈身上延伸……如今，孙辈们都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得感恩您无私奉献和激发的自励精神。

奶奶，您一生刚毅坚韧。据三哥回忆说，小时的他突患疾病，身体软弱无力，医治了几次都没效果，再去医生不治了，怎么办？正当大家束手无策时，您不顾年迈体弱，拄着拐杖，背起他东奔西走，四处寻医求诊……功夫不负有心人，孙儿得救了。然而，20世纪90年代初，您积劳成疾，永远离开了我们。您的离去，永远成为我们心中的痛。

四月清明，桃红柳绿，草木萌动，四野既清也明。但清明前后，时而春雨连绵，此时的雨是有灵性的。奶奶，请您原谅我总在这个季节里伤心落泪。如果您还健在，那该多好啊。您会看到一个个渐次长大的孙子们也很争气，如今人人小有所成……当然，现实中没有如果了，但内心感到无比愧疚和遗憾。以致每逢清明节，看着墓碑石上您的生平以及膝下几代人散开的枝叶，枝繁叶茂，我总有种很特别的触动：奶奶！您心里一直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向往孙辈们长大有出息，这应该是您一生战胜苦难和不幸的动力源泉吧！

时光荏苒，奶奶已离开我们30多年了。如今，人过半百的我深深地懂得：有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回首往事，泪眼婆娑，奶奶，我想您，天堂那里是否一如人间，满眼新绿，鸟语花香，也是一个美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