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芳
春节将至,我回乡下看望分别多日的母亲。于街道漫步,一声“卖肉丸子喽!”的吆喝,将我的思绪拉向深远的历史小巷。那些童年赶大集的场景,在眼前一一显现,世事沧桑,物是人非,喜悦与悲凉漫漶心头,我静悄悄的脚步叠加在童年的脚印上,那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珍贵片段,成了我永久的回忆。
赶大集是过大年必需的功课,这对于交通闭塞的山乡孩子来说,赶集是开心、闲适,而又充满了期待。赶大集,是孩子们心中“外面的世界”,就是热闹,就是精彩,就是梦想实现的地方。那个时候,在落后的生产力、流通短缺的大背景下,赶集,是唯一可以见到新鲜玩意的去处。在集上,总能发现一些平日里没见过的,总能摸到平日里没摸到过的东西。记得要赶集的头一天晚上,我常拽着母亲的衣角,数落着要这要那,母亲一边忙着家务,一边随口答应着:“买,都买!”,那一夜几次醒来,看看天还没亮,兴奋得觉睡不踏实。
“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对于我来说,毫不例外地盼望过年。我是个爱美的女孩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穿上美丽的新衣服。可那个贫穷的年代,父母哪能满足我的愿望,只有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腊八、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从腊八就拉开过年的序幕。腊八过后,父亲更加忙碌:白天奔走于乡政府、中小学校,讨要工程款;夜间将各位工友们邀请到家里来,和他们结算账目。过年了,父亲准备用这些钱赶大集为我和姐姐买回新衣,为弟弟买回花炮。
有了钱,姐弟几个别提多高兴了。我和姐姐的花衣服有了着落,弟弟的花炮也能在除夕夜燃放了。天蒙蒙亮,公鸡还在打鸣,我和母亲就准备赶集了。我们提着筐,拿着大皮袋子去集市了。
腊月的集市热闹得很,往日只有半天的集市,到了这个时节就是一整天了。
小镇的街上熙熙攘攘,两边的摊位上有卖大红灯笼的,有卖烟花爆竹的,也有鸡鸭鱼肉的,有卖花生黄豆的,有卖红薯大米的……过年了,农民们将自己一年的劳动成果展示街道上,也将丰收的喜悦写在脸上。我在街上东瞅瞅西望望,觉得什么都新鲜,那活蹦乱跳的鱼儿,那角落里耍猴的场面,总能吸引我的目光,让我禁不住驻足观看。但最吸引我的,还是供销社那花花绿绿的布匹,不知大过年的,那儿还有什么新变化呗。我这样想着,母亲将我带到了供销社。站在高高的柜台下,美丽的花布让我怦然心动。我甚至幻想着,穿上这美丽的布料做成的衣服,引来伙伴们一阵阵艳羡的目光。记得娘为我们买的蓝底白花的布料,接过布料,我用鼻子闻闻,顿时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买好了布料,我跟着母亲也买了过年的粉条、蔬菜等。快到中午时,我们肩扛手提,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说,买的布料,够我们姐弟几个做新衣服了。我问:你和爸呢?母亲说,我们都老了,还穿什么新衣服啊。细细想来,母亲和父亲那时不到40岁,清晰地记得父亲那时身姿挺拔,皮肤白皙。
回到家,父亲交代母亲,赶快去裁缝铺给孩子们的衣服做起来,孩子们平日穿得破破烂烂的,做爹妈的怎么也看不下去,大过年的咱们就像包饺子一样,给孩子最外一层包裹得光鲜一些。
吃过午饭,父亲将过年需要购买的东西列个清单,然后提着筐子对照清单去集市购买年货。回来的时候,脸上也满是欢笑。没想到他还给我和姐姐买了发卡,给弟弟买了花炮。那一瞬间,我们高兴极了,都想象着穿上新衣服戴上发卡的美丽时刻,想象着弟弟燃放花炮绽放的灿烂笑容。
儿时的赶大集,是丰富快乐而又富含情趣。回忆那些淳朴的风情,眷恋着那些失去的美好时光,回望那些孩子的悠闲,大人们劳作后的收获,就是一幅幅山乡风情画,使我的心情变得沉静而丰润。在我的生命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城市的喧嚣与生存的忙碌,严重干扰了我用心感悟体会淳朴之美,变得世俗庸碌而浅薄,那街道上遥远的一声吆喝,漾起我心湖的涟漪,湿润了我的眼角。
温馨提示
本页面内容不允许直接阅读,请通过《信阳日报》客户端浏览查看。
扫描二维码下载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