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灌河源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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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小院


王应磊

童年对我来说早已不在,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外公家的小院却占有重要一席。那时,每年暑假母亲都会带着我和妹妹去外公家住些时日。

记忆中的小院方方正正,高高的门楼,门楼右边有几颗高大的刺槐树,一到春天,满树的槐花香氤氲整个村庄。门楼正前方是一个非常宽阔的打谷场,旁边有几排高大的泡柳树,那可是我童年的乐土。每到夏天一阵暴雨过后,地面上就会有数不清的小窟窿,一只只幼蝉从里面钻出来,我和小伙伴提着小袋子疯狂地捡着,不一会儿就捡满了一袋子。用淡盐水洗净,放油锅中一炸,就成了我们童年的美食。

从打谷场到外公家大门要走过十几级台阶,每级台阶都用当地特有的青石板砌成,不进行任何的雕琢与修饰,倒也还错落有致。在那个物资并不丰富的年代,能有这样的设施,已相当不易了。每块青石板都被踩得发亮,能映出人影。每天早上起来,我最喜欢坐在这些光滑的青石板上,一屁股坐上去,凉丝丝的,就连夏天的烦躁也被它带走了似的。

走进大门,就是小院了,是那种高挑的土墙青瓦,带有浓郁的江南风情。小院不大,六七十平方米,地面也没有硬化,充满了生活气息。小院的东边有口水井,是那种原始的压水井。每当妈妈洗衣服时,我和妹妹都抢着压水,一股股清澈的井水从中流出,冲到一个大盆里,激起许多水珠,孩子们欢快的笑脸也随着这水珠四溅,溅到身上顿感清凉。在夏天,水井另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冰西瓜,保存剩饭、剩菜。在那个还不知道冰箱是啥的年代,人们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来短暂储存没吃完的食物。水井的东边有一个五六平方米的花坛,里面种满了蝴蝶花、步步高、太阳花、波斯菊、菊花。我最爱的是那颗胳膊粗的葡萄树,枝繁叶茂,几乎占满了半个小院。记得每到七八月份葡萄成熟的时节,表哥和我就搬着小板凳在葡萄树下,仰着头到处寻找每一串中成熟最早的葡萄。我们踩在小板凳上小心地摘下一枚或几枚表皮刚刚泛红的葡萄,随便用手搓搓,简单地在衣服上擦一擦赶紧放进嘴里。充满童趣的酸甜顿时由口入喉、入胃,经过全身,最后连孩子们的笑声都带着葡萄的酸甜。依稀记得水井旁有一颗冬青树,树叶就像塑料的一样,永不凋落,这种树叶比别的树叶稍厚一些,正面是光滑的墨绿色,背面颜色稍浅,略带些蜡质。我总喜欢摘下几片拿在手里,从叶柄处把它们折断,褪除背面的表皮,露出深绿色的叶肉,像一张薄薄的海绵,拿放大镜还能看出上面有许多小孔呢。看够了用手把它们掐成很小很小的小块,扔在地上,不一会儿就会引来一群蚂蚁。每只蚂蚁都衔着一块往洞里拖去,光这蚂蚁搬树叶就够我看上小半天。小院的西边是一间大大的厨房,里面有一口土灶,还有一个烧煤球的炉子。在我们放假的日子,这个炉子好像从来没断过火,外婆每天在上面烧水、煮饭,隔三岔五还用炉子炖上一小罐肉,给我们改善生活。记得外婆炖汤时,总是喜欢在里面放几片海带、几颗红枣,每当肉炖好时,肉香夹杂着海带的清香和红枣的甜香,刺激着我们的味蕾,让我们顿感饥肠辘辘。也是在那时,我第一次尝到了海带的味道。在我看来外婆做得最拿手的菜应该是红烧鱼块,不然,为啥姨妈、小姨和我母亲都会做这道菜呢,而且味道还惊人的相似。也许这就是一种传承吧!把鱼块煎得两面金黄,然后兑上些葱姜蒜,加一点水,用锅盖焖一会儿,出锅时再淋上些酱油,就这菜,我一口气可以吃掉两碗米饭。厨房门前有一颗冬青树,正好与东院的冬青对称。还有一颗梨树,从没看见它结果,有一次看见上面结了一个梨,颇为高兴,后来才知道是外公为了逗我们悄悄挂上去的。

这个不大的小院还充满了文化气息。记得外公在正屋右边的走廊上用竹子做了一个简易的书房。里面藏书很多,但是没几本适合孩子们看的,可能是外公害怕我们进屋乱翻他的藏书,故意不放儿童读物吧。每天早上6点半,外公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在小院里打开他那个矜贵的收音机,一边听新闻,一边踱步。新闻过后,冲上一杯茶,坐在小院的椅子上读书、看报纸。还时不时地给我们介绍最近又发生了哪些新鲜事儿,有时还会对一些新闻评论一番。那时就感觉外公与村里别的人不一样,很是博学。每天早饭后,我就搬着小凳子坐在葡萄树下做暑假作业,外公则会摇着蒲扇时不时地到我跟前转一转,顺便帮忙解决一些我不会的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我在学习上取得的成绩与外公的辅导是分不开的。

晚饭后小院就稍显热闹了,在那个刚解决温饱的年代,每天忙碌的人们也只有这时才有时间串门,一天的疲惫与劳累也会在这时一扫而光。每天晚饭后,小院里都会坐上几个邻居,和外婆拉家常,听外公讲些国家对农业的政策、方针。好像所有的新闻、政策只有外公讲出来他们才放心似的。但我最爱的,是躺在小院的竹床上,看着满天星斗,听人们讲那些离奇的故事,不知有多少次我是数着星星、听着故事入眠的。等外婆把我叫醒时,邻居们早已散去,我才恋恋不舍跟着外婆回屋睡觉。

在我上初中时,外公搬到了镇上,我就从此再也没有去过那个给我童年带来无限欢乐和记忆的小院了。那冰凉的青石板、高大的葡萄架、外婆做的香甜的美食……都被封存在永久的记忆里。去年,母亲、小姨和舅舅再次回到那个伴随他们成长的小院时,它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正屋的根基和几墩参差不齐围墙。从谈话中,我听出了他们对小院的怀念之情。随着国家加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实施,外公住的村庄被列入当地旅游的风景区。那些土坯房将会被拆除,取而代之的将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新式农居。我常想,再若回到小院,恐怕也只有靠回忆,或是在梦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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