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风中不时飘来一缕缕醉人的芳香,沁人心脾——槐花开了!
这浓浓的、酽酽的、饱含甜味的槐花香我最熟悉,它曾经伴随我度过糠菜半年粮的童年。看着一簇簇,一串串,嘟嘟噜噜盛开的槐花和一挂挂玲珑剔透的花蕾垂挂在翠绿的枝叶间,不由得一阵阵心驰神荡,一些熟悉的气味,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人或事在心头一一闪过。槐花香,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
与槐花结缘于40多年前,那时我正上初中。当时,生活贫穷,本来是正长身体的年龄,一天要忍半天饿。家离学校五六里,吃了饭去学校,还能一路精神抖擞,蹦蹦跳跳,可上课时间不过半,肚中就饥肠辘辘了。到了放学,腿像灌了铅,举步维艰。糠菜半年粮,一年四季都在为吃的发愁,为填饱肚子想办法:冬春的野菜;夏天的榆树叶、榆钱、槐树花;秋天的野果,只要能吃的,都吃个遍。特别是初夏的槐树花,从槐树长出花骨朵开始吃,一直吃到槐花怒放。一边吃,一边够些焯水晒干储藏,留着常吃。
槐花好吃,甜丝丝的,有淡淡的清香。无论做馍、炒菜、做汤,都吃不烦。那时每年槐树开花时节,是人们最忙碌的,大人孩子齐上阵:竹竿绑上钩子、绳的一头拴砖块、直接爬树,能够槐花的办法都想遍了,槐树枝残叶落,一筐筐、一篮篮分散到家家户户。槐花开放那几天,家家都在吃槐花,槐花窝头、槐花馍、槐花饼、槐花炒菜、槐花汤,满庄子都是槐花味。
我家人口多,劳动力少,缺粮缺得厉害,吃糠咽菜的日子比别家多,吃槐树花的天数也比别家多。到了够槐花的时候,全家出动,够的也比别家多。办法也比别人想得多。最原始的工具是竹竿上绑个钩子,一嘟噜一嘟噜够下来,或直接钩断树枝,槐花捋下来,树枝树叶喂牲口。只是那种破坏性的占有会被大人呵斥为“不讲来年”。最好的办法是绳子一端拴一重物,往树上扔,挂到枝丫间,慢慢往下拉,树枝弯下来,选择没刺的地方抓牢,先取掉绳子,然后一只手拉着树枝一只手捋,就手放在脚边的条筐里,一枝上的花捋完了,再选择第二枝、第三枝,每一枝捋完,轻轻一松手,槐树枝带着伤痛又回到本该属于它的地方,只是腰杆没有了原先的笔直。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趁着槐树花开放时节多采摘一些。
刚焯过水的槐花,母亲还会拌上豆杂面(豆类、薯类、杂粮混合磨的面粉)蒸槐花馍。锅里先烀半锅红薯片,待红薯片烀烂了,母亲将已经搋黏糊的面团揪成小团,拍扁了顺着锅边空着的地方贴一圈,蒸熟了就是槐花馍。馍是咸的,吃着馍,喝着红薯片水,就是一顿最好的午饭了。当然这样的吃食也是奢侈的,不常吃。那时我就觉得槐花特别好吃。
现在也吃槐花,但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这与40年前,甚至是更早以前的生活困难时期吃槐花是截然不同的。在以前生活困难时期,每年这个时节,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那时吃洋槐花,是为了果腹保命。春尽夏初,麦子未熟,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家家户户米面告罄,无以为食,只有外出觅食,凡是能果腹的,无所不吃。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每年的春夏之交,我还在关注槐树什么时候开花。每年槐花开的时候,我都要够些,焯水、冷藏,平时炒着吃,过年待客。是为了心中曾经的美味,想找回小时候对槐花的味蕾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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