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梅
没有茶,好山好水的一生是孤独的。在四月的一杯茶前,你会从一缕茶香想到茶远居的山岭,想到茶出山、入水及至入口的这一程。
在豫南的山里,茶是深居简出的,凝望满山的云雾,在露水的轻唤里开始清晨的舒展,茶青绿而纯粹。山顶、芽尖、云雾,一些生长的念想,野泉,烟火,山溪,这是茶的邻者。
在一线黛色的山影里,我想到茶的夏、秋、冬以及她的春。映山红开了,岭头白云闲逸,山里泉声响动,农人朴素脚步坚实,茶默默地生长。那些青涩的日子,也许仅有过几只掠过她的鸟。喧嚣有时尚未翻过一座深山。
茶的心,写满一株绿植对世界的坚守。世间茶,各有姿与态,茶汤亦有深浅,茶味自然是不同的,茶之味,贵在真。茶之心,想必是在这样深山、幽岭的野望中,携着这素帕般的白云,视野里充满了唯一的绿,才有这玉质般的宁和。
明前,雨前。季节一页页地转换,一枚枚新芽,被收纳在手工编制的竹器之中。纤巧的农家姑娘的手,轻捷而灵活。新芽被指尖轻触,如小小的月影入湖,有一些柔和的饱满。茶第一次感到人的热爱。茶歌响起来了,小小的毛尖儿,第一次离开自己深居的大山和茶树,离开山野里的家。
物若以类聚,茶也有自己的类次,那些小小毛尖的芽与叶,被精心地采摘,依次分类、剔除、筛选,然后分摊,彼此相依,却不过于拥挤,在一系列的杀青、揉捻、烘制之后,逐渐失去自己的青涩之气,茶的香越发内敛,而人的鼻翼不再安分了。
当体会到毛尖茶的与众不同,明白她所有凝绿忘我的日子里,一点一滴吸纳自然的精华,你会对眼前的茶,生出疼惜来。茶味从打开的茶器里,从茶叶的条形之间的缝隙里,被一一牵引出来,你不自主会轻柔一些,取放中生出一些禅意。这是茶的珍贵,而非娇贵。将她们置入哪里呢?
且停下来闻香。化作风藏在芽与叶间,缓缓隐在茶里,贴近茶生长的悠久时光里的某一刻光阴。如同在古老的法式书架里,侧身取出一本经典的老书,书脊分明,书页如同失水的花瓣。我们进入茶的盛世,翻开陆羽的《茶经》,从当时十三省四十二州郡的八大茶区中,找到淮南茶区。失水的花瓣在温热的目光里苏醒,当我们读到毛尖茶的不同,她的独特之香亦融于字里行间的光阴之水。
取茶之后,将其置入茶器,最好是洁净空明或者古色古香。在简单的洗茶之后,水彻底将茶叶拥覆。茶是山的身体里的一部分,如同依山傍水、山水相依,茶和水,是天生的缘分。她的细身、白毫,在水里一一展开,茶又找回四季里经过她的露与水,水是茶的前世之镜。茶和水相遇相知了。那一时间,你会为一枚茶的归宿而心安。她曾经遇到珍藏她的大山、遇到阳光雨露,如今遇到包藏她的终极之水。
就这样平和地看这杯清茶。茶缓释着她的身心,清空一些纷扰之事,是对一杯茶最好的懂得与尊重。如前所说,没有好茶,好山好水的一生是孤独的,反之亦然。极品毛尖遇到信阳山水,也是一种幸运。除了茶所在的大山,申城河流丰富,仅一条浉河,从古时的訾水淙淙开始,如一语细流般,清者自清。
我们贴近茶的气息,在一杯清茶里,怀想一脉水的源头,软化所有的想象。有灵动之水的城市是幸福的,人们心中珍藏着善的脉动,而拥有毛尖的城市,更是一种深深的福报。随处可见茶室茶饮,忙碌的午后,入夜的静谧,有茶有友,光阴流转。茶和水,草与木,天和地,万物如此相融。一些热闹在玻璃的器皿之外,茶在通透或者古朴的容器中。人也是一枚茶芽。且容身,静心,少念。
最盛意的等待,是信阳的山水。一幅幅天然的山水画在豫南的文化长卷上舒展,如同自然的丹青之手轻点,淡墨润泽。山水是茶最宽阔的解语。傍依山畔,静听湖语,悠悠曲水,茶香缭绕。
是拥有天女散花这般传说中美好的山茶,才有这样源远流长的泽润之水,还是拥有这样天赐的山水,才有这样珍贵的绿茶?同时拥有她们的小城,应该有着一颗别样的城市之心。愿她豫风楚韵,平和吉祥,有契合的文化,是一座有茶、如茶的城市。
光阴在斟饮之间慢走。或茶坊茶座,一杯清茶,添水叙话,遐思几许,已得忙中闲趣;或夏日长风,水畔灯宁,便携茶具,浅饮于日落,看渔人和舟子慢慢地移出光影。哪里不能静饮一杯茶呢?茶如此随心朴素。她可高贵成一份至礼,亦可随和为一口绿饮,无论怎样的啜饮,皆在于不失去茶的本心。
我庆幸生在这样有山水小城,有茶相伴,生活缓适从容,爱上一杯茶,不失生活的真味。一味茶知我清淡,一味茶我心无忧。俯仰之间,光阴如离岸之舟,悠悠于其间,愿取愿舍,茶心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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