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贤
退休在家闲居,猛不丁想起再过几天就是我与妻结婚35周年纪念日。本欲乘妻不备买个纪念物送其一个惊喜,然而深知妻是个重感情而轻物质的怪人,送啥礼物呢?正困惑,怡逢在报纸上看到由北京写作学会等单位共同举办的2022年感恩人生全国纪实诗歌散文大赛《征稿通知》,于是乎灵机一动,将往事稍加归纳整理铺纸掂笔叙出,一旦发表,妻见定喜,且更有意义。
我与妻子的缘分,是因两番邂逅而结下的。
第一次是20世纪60年代末,我回家乡探亲。重阳节那天下午我到县京剧团看文艺汇演,当看到一个妙龄女郎的独唱节目时,我惊呆了。她不仅人长得美,歌唱得也美,美得使人意动神飞。她那双眸,顾盼生辉;她那歌喉,甜润清脆。神魂颠倒的我竟在她谢幕后跑到后台去看她。恰好她正坐在梳妆台旁,我偷偷站在她身后窥视。她觉察到了我,扭身瞅了一眼并未理睬我。这一瞅更使我心跳加快,脸如火烧。然而身子却像被钉子钉住,觉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正犹豫间,她陡然站起身凛然地问:“喂,你站在这里干啥?”我愣过神强压住震惊一琢磨,总不能说是来看她吧。我灵机一动便回答:“你刚才唱的那首歌特好听,不知可有歌谱。”她“嗯”了一声,不知她是为了摆脱纠缠,还是为了给我个面子,便随手从案上提包里翻出歌本递过来,语音略有柔意对我说:“你要的那歌就在这本书里,连书送给你吧!”我立刻喜不自禁,高兴得连个“谢谢”都忘了说,接过书一溜烟跑走了。后来探亲假结束回到郑州,我虽暗自庆幸随口编出的理由避免了当时的尴尬,但更感谢她手下留情没让我难堪,并慨然赠书给我。
第二次邂逅是在1974年冬。世事多变,人生如梦。因某种原因我遭五年年狱之苦,1974年回厂还戴着有“严重政治错误”的黑帽子。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故乡,没想到我和她在表兄家请客摆宴时又见了面。机缘凑巧,恰好同坐一桌,我虽暗自高兴重逢,但她却视我如陌生人。经表兄介绍我方知她是表兄的上司,她也方知我在郑州工作。
因她有几个同学跟我是同事,故而我们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饭后客人散后,我俩侃了起来。当然我不敢提当年认识她的经过,只谈些家常,叙些她那些同学在厂里的琐碎生活,她谈了些单位的见闻,讲了些文学和音乐。表兄见我们谈吐既高雅又融洽,便相中机会从中撮合,说:“我表弟是个有学问的人,琴棋书画样样能。你有见识,有名气,又长得这漂亮,我看你俩甚般配,你俩看怎么样?我就算你们的介绍人,到时别忘了请我喝一盅。”我会心地笑着忙应承。涨红了脸的她瞟了我一眼,冲我说:“这还哪儿是哪儿呀,就厚脸应承,就凭这一点,我也不答应。”说着站起身对我轻轻一笑,借故有事离去。
回郑州后书来信往,互露心迹,互表爱憎,不知不觉感情与日俱增。我为能结识这个知音而深感高兴,她理解了我一个热血青年的赤子之心。
我们正沉浸在热恋中,没想到外界却议论纷纷,什么“正待继续高升的党员干部怎么能和坐过牢的现反结亲”“我早知她的进步是伪装,5年前在京剧团和那个坐过牢的人就有过接触,她敌我界限压根就不分”。流言传到她单位,领导找她谈话:“沸沸扬扬的传言可是真的?别忘了你的身份,界限得划清。”她坦诚地回答:“他不是反革命,过去的政治问题,早晚会澄清。”领导见其不听劝,就将她调换了岗位。得知消息,我非常痛苦,痛定思痛,为了不让她受连累,我给她写信,劝她和我分开,为减轻她的思想负担,我在信中言辞绝情果断。6天后她回信,我想这肯定是诀别书,拆信手发颤,哪知一看顿时愕然,傻气的她竟然在信中表明心迹:“读君斯书感当年,敢以热血荐轩辕。余之衷情吾荃察,同赴疆场挥龙泉。”她在信中苦苦相劝:“挺起胸站起身,放胆呈书去翻案,真金岂能惧火炼……”忍泪看完她的来信,心中又激动又感叹。我知她是感情战胜了理智,忘记了残酷的现实,所以难免糊涂,只好回家和其细谈。哪知见了面,她不容分说当晚托人就去登记领了结婚证。她父亲得知将她责骂,邻居当面讥讽她,好友与她绝了交。她二话不说,自立门户建家园。我心生内疚,她却淡然一笑对我说,难得从此得清闲。婚后生活过得苦,但小小茅屋却时常飞出我俩的谈笑声……
云飞月走,斗转星移,35年过去了。这些年里,妻无论从政还是为民,总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几乎年年在社区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像妻这样富贵不骄、贫贱不移、穷且弥坚、不堕其志的人,十分难得,时时思来,感激无限。为此写此文,为结婚35周年之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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