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厚炳

巍巍大别山，我的家乡豫南商城县观庙镇境内有一条小河。河面很窄河水很浅，就连本县版图上也很难找出其位置，可是它的名字很响亮，不知从何时，祖辈们都叫它万象河。小河流经观庙小镇的几个自然村直至潢川县境内，一年四季水流不断，为两边农田的灌溉丰收立下了汗马功劳。河岸上有一所小镇人民引以为傲的高级中学——商城县观庙高级中学。小河的水流每天不知疲倦地传唱着这所高级中学师生们一起努力奋进的歌谣，因为有了这所学校，小镇得以美誉——状元乡。

春悄悄地来了，草儿受了恩宠，探出翠绿的脑袋，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多彩的世界。

万象河边有一小块很平坦的草坪，确切地说更像一块微型草原，那儿曾经留下我们的欢乐。几头牛儿各自悠闲地吃草，我们几个孩子玩游戏，累了就躺在草坪上，或把脸贴在绿草上，任由柔软馨香的小草轻抚，有时睡着了。牛儿吃着青草到了我们旁边会用舌头舔弄我们小脚趾，酥酥麻痳的感觉惹得我们“咯咯”地笑，牛儿一下子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看着我们，似乎觉得做错了什么。

河里的水很清澈，俯下身子，忍不住捧起河水敷在险上，那种清爽一下子可以解除全身疲劳，有时偶尔也会游过来几条猫猫鱼，给小河增加了生机。

夏季，遇上大雨，孱弱的河床就会满满当当，把那片小草原也淹没了，面对汹涌的河水，我们虽然很兴奋，可也分明听到大人的叹息：“淹了好多庄稼哟。”

河水渐渐退去后，人们忙着捉鱼，有下水摸鱼的，有撒网的，有拿着铁锹追的，还有人在黄昏时，就开始用许多长着枝丫的竹子从河两边围起来形成一个“八”字形，中间留个口子夜晚用网来接鱼的。只要参与捉鱼，每个人的脸上一定会挂着开心的笑容。

河水回落到原来的位置时，我最喜欢的是沙滩。沙滩表面杂物经过河水冲洗，纹理很清晰，就像少女光洁的肌肤。记得那时我和邻居女孩提着鞋子，光着小脚慢慢地踩在温软细腻的沙滩上面，生怕踩痛了鼾睡的沙滩，甚至更怕风儿发威吹皱了沙滩的光洁肌肤。没有鞋子和袜子的束缚，我和女孩的双脚彻底得到解放了，脚丫儿缝里总是钻出细沙子，脚板儿与沙子轻轻地摩擦，就像大人在给我们挠痒痒一样，那种舒服的惬意的感觉应该是用语言无法比拟的。在沙滩上走了十几分钟后，我和邻居女孩找块石头坐下，然后都把脚放进河水里泡着或撩起银白色的水花，彼此脸上泛起红晕，抿着嘴偷笑。晶莹剔透的河水包裹着我们涉世未深的双脚，此时，微风吹来，吹乱了彼此的懵懂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村子里没有电灯，夏天夜晚酷热难耐，村民拿着毛巾去河里洗澡后，顺便铺上凉席裹着被单乘凉，这是一块天然的乘凉之地，大人们享受自然的风吹来的凉爽，相互聊着家长里短，孩子们则是望着天空数着汉代张衡一直没有数完的星星。

金色的秋如约而至，岸上的树叶儿经不起秋风的盛情邀请，已经坚守不住初心纷纷与枝条分道扬镳，只留下嶙峋的枝条无助地啜泣。岸边的野草更是早早地向高傲的秋风举手投降。只有那棵孤单的松树板着脸冷眼相对，高傲的秋风见状，心虚惭愧，快速溜走了。

万象河两边一阵阵稻花香沁人心脾，望着丰收在即的农田，老农们咧开掉了门牙的嘴巴，开心地唱起了歌。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一块块农田开始由墨绿变成金黄，准备向老农们交上一幅幅满意的答卷。

呼啸的寒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奔来，似乎要使出全身气力来展示它的淫威。万象河已经适应了这个季节的寒冷，任由寒风狞笑，岸上的草早已枯败，有些树早就裸露着枝干与冬抗衡，唯有那棵孤单的松树，高昂着头颅不屑一顾。

如今，生活节奏在变快，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农村的楼房如雨后春笋，河滩上的沙子被人们野蛮采挖，河床明显下降，河边的小草原被拉沙子的车轮频繁地碾压，已经惨不忍睹。夜深人静时，万象河水仍然很有节奏地流淌，我趴在窗子侧耳倾听，分明听到了万象河是在无奈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