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波
临窗凝望,楼下一池水涨了。也许隔了玻璃,蒙蒙雾锁似,看不真切。池里的荷就像飘浮着,池堤上的女孩像画上去似的。她附近徘徊着三三两两的人,都看她钓鱼。这女孩悠闲,赤着脚,挽着裤腿,举着杆,面向池,站得不太直。
大厅正举行婚礼,我怕吵,就走到楼道,隔窗看池。最先忽略了那些荷,待注意到钓鱼少女后,顺杆倾向才发现了荷。这个季节的荷,过了含苞,也失了开放,只剩残叶凋零的花。看不清叶的颜色,也看不清花的姿态。荷不如女孩儿耐看。
大厅就像水沸腾了。回头,主持人激情奔放,口若悬河。新郎与新娘相向而站,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从他们挺直地站立,可以想象他们巴山夜雨的情绪。
我下了楼,直奔水池。雨还在下,绵绵缠缠的,朦朦胧胧的。有些凉,却不十分冷。一眼发现女孩,披散的长发,瀑一样疯下。上半身一袭粉红,下半身挽着的白裤。我下来时,那杆突然一抬,线凌空划过,一尾鱼挣扎。附近的谁惊叫:太大了。女孩麻利地取下鱼,甩进鱼篓。蓦然回头,并不出色的一张脸,那笑容,倒是让人如沐春风。
我从女孩身上移开目光,寻找正在败落的荷花。我来过这多次,曾惊叹那荷含苞时的不胜娇羞,曾仰慕那荷盛开时的万种风情。我为她写过诗,写过散文。无数的夜想象她锦簇绣状。也在唐诗宋词里寻她的前尘旧梦,也在清诗今赋索求她的未来景象。就是没有想过,在这深秋看见她的残破。
秋菏就是万千繁华后落寂的缩影。谁都躲不过。当拥有一生最高光时刻的辉煌,就必然会有一生最寂寞的失落。我们不是荷,无法在前世繁华落拓后又重来,我们走完今生,就不会知道我们以后能否还来?我们甚至不知道,后来的人可曾还记得我们来过。
我无所谓。今生来过,见证了荷的花开花落,也见证许多新郎新娘的白头到老。我写过浪漫的诗,也写过散淡的文。我掬过秋池的水,踩过荷的耦。这就是一生的一场奇遇。
天下之大,生命中的人来来往往,又有多少人像我,既在这座楼见证一对新人的最美时光,又见证这方池荷的闲散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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