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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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匠人


范广学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一串串、一阵阵悦耳动听地敲打声,伴着清晨的鸟鸣,伴着晚霞的谢幕,从早到晚不时地响起,深刻在我的记忆里,仿如昨天。

20世纪80年代,老街上有好几家铁匠铺,我家在老街东头的小街子上,周家铁匠铺是我家的近邻,两小间土坯红瓦搭建的门面房当做铁匠铺,主房子在铁匠铺的后边。周师傅锻打的是生产和生活的农具和用品,如菜刀、铁锨、锄头、镰刀、铲子、耙齿、水钩、扬叉等,逢集的时候,在门口支个摊子摆着,或挂在屋里墙壁上,任人挑选。

农忙快到的时候,周家铁匠铺更忙,他们要抓紧打制各种生产农具。入夜,还可看到纷乱的火星从烟囱中飞出来,像绽放的烟花,极为耀眼。房子正中架着一个大铁砧,旁边是火炉,火炉边上架着一个风箱,周师傅的四儿子个子小,力气弱,偶尔帮拉个风箱,不时用铁铲撮起一铲焦煤,往炉火上添,他前仰后合,使劲拉扯着,蓝色的火焰在飘拂上窜,越烧越旺,铁坯通红欲滴,周师傅趁热打铁,用火钳夹出铁坯,放在铁砧上。于是,周师傅掌钳,一把小铁锤,四把十八镑大铁锤挟带着风声,泰山压顶般节奏分明地砸在铁坯上,一次次锤打,一次次淬火焚烧,直到把铁坯砸成形,再仔细加工成产品。周师傅的其他三个儿子和一个徒弟,个个膀大腰圆,肌肉发达,抡锤时赤裸上身,如四座铁塔威武有气势,场面极为壮观震撼。

20世纪90年代初,小镇新街建成集市,风风雨雨、热热闹闹几百年的老街突然沉寂下来,成了鲜有人行走的道路。周家铁匠铺门前冷落,惨淡经营直至关门,令人唏嘘不已。好在当时打工潮的兴起,周师傅的儿子和徒弟走出了家门,融入另一片天地里打拼。

老街和它的铁匠铺退出了历史舞台,新街附近的大路沿上又零零星星出现了两三家铁匠铺,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和工厂大车间批量制造的日用品的上市,铁匠铺也逐渐消失。柴氏铁匠铺三铁匠中的老大在集市上摆地摊零售工厂生产的铁制生活用品,老二做起了钢材生意,老三在外打工。

要说小镇老街上最有名望的匠人有三位,没有人喊他们为师傅,直接被人们尊称为刘铁匠、蒋铜匠和马银匠。三匠人虽然早已作古,但当时那名气可是响彻方圆几十里的,至今老人们提起三匠人仍是津津乐道。刘铁匠的铁匠铺是社办企业,创业早,我上小学的时候它就在老街中间,也不知长我多少岁。刘铁匠技术是大哥大级别的,掌钳的大师傅,他那个铁匠铺很是红火。那四射的火星,那清脆的叮当声,是一幅画,是一支山歌,赏心悦目,深深地吸引着我的好奇,孩提时代每天上学放学路过铁匠铺,我都会慢下脚步多看上几眼。

马银匠的手艺是祖传的,因为他的孙子在新街上开了银楼,加工和出售银首饰,招牌上已显示是四代传承。马银匠的正宗技术活儿我始终没见过,上小学时从老街经过,常看见他在固定的地方,固定的时间支个补铁锅的小火炉,拉起风箱,化上铁水补锅洞,他不吆喝,接过铁锅,认真清理小洞,手上托着一块厚垫布,布上放些木屑细灰,对着锅的小洞,从背面把溶化的铁水倒入小洞上,待稍稍冷却后,再用粗砂纸把“补丁”打磨一遍,一个破锅又能用了。小的时候,只听人们一口一声“马银匠马银匠”地喊着,大概真的是名不虚传,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半途而改行呢?

蒋铜匠是我姥爷,很遗憾的是姥爷的铜匠活儿我没见过,听大舅和母亲讲过姥爷的故事,姥爷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头,出外拜师学艺,学会了一手机械修理和铜器制作的技术。20世纪50年代,姥爷是当地农业合作社社长,1958年大炼钢铁时,姥爷响应号召把铸铜器械全部上交了国家。1964年春上,社办铁工厂在老街西头创立时,姥爷是副厂长,带领一班技术骨干艰苦创业,成了吃县自筹粮中的一员,生活上稍微有了保障,姥爷年年都获得县和公社劳动模范称号。

蒋铜匠和刘铁匠的后人们兴旺发达,却没有一个继承祖业的,只有马银匠的手艺传承了下来。

老街匠人是那个时代的鲜明符号,他们的创业与奋斗,也是一笔可贵的精神遗产,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他们离我们越来越遥远,我们应该记住他们,并向他们致以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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