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谁偷吃我家的老母鸡了……”一声长长的、高八度的拖音唱腔拉开了一天的序幕。清晨,刘婶扯着嗓子骂街了。
刘婶搬个板凳,肩膀上搭条毛巾,左手拿把扇子,右手端杯清茶,坐在门前骂开了:“啊哼,今儿个我要吷人了呦!清水一边,浑水一边,泾渭分明噢,是哪个有人生没人管的噢,偷吃我家的老母鸡了?昨天早上,放鸡的时候我数几遍13对半,昨天晚上鸡上宿还剩26只鸡噢!可怜,单少了我那只心爱的菜花老母鸡噢!肯定是哪个贪吃的人偷去吃了噢!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奶奶不疼,姥姥不爱噢!你左脸欠抽,右脸欠踹噢;驴见驴踢,狗见狗拽噢!你是属黄瓜的,欠拍;属核桃的,欠捶;属摩托的,欠踹噢……”
金桂园的刘婶最擅长的是骂街,她能骂一百句不重样,能骂三天两宿,气定神闲,嘴角白沫翻飞,嗓子不哑。骂声抑扬顿挫,像是唱山歌。只要她开始骂街,左邻右舍,谁也别想安生。虽然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听她的语言似乎就是针对自己的。为了洗清自己,不被刘婶怀疑,大家纷纷走出来帮刘婶分析老母鸡丢失的种种可能。
“刘婶,你家花老母鸡不见了是有点蹊跷噢!昨天也没见天上有鹰,野猫子(狐狸)大白天也不敢逮鸡吃啊!会不会被黄鼠狼拉走了?”张嫂说。
“是啊,现在到处都是齐腰深的荒草,黄鼠狼子乱蹿,说不准就是被黄鼠狼子咬死吃了!”李大妈附和。
“被黄鼠狼吃了,咋没听见鸡叫唤呢?”刘婶否定了张嫂和李大妈的猜测。
“会不会是你家老母鸡打野迷了路?要不,我们帮你找找!”李婶征求刘婶的意见。刘婶也觉得李婶说的有道理。于是,几个邻居顾不上做早饭,兵分几路帮刘婶寻找她心爱的菜花老母鸡。
“鸡咕咕……”刘婶手里拿根竹竿,一边呼唤,一边扒拉着路边的荒草,看看有没有她的菜花老母鸡毛,依此断定是否被黄鼠狼子吃了。
张嫂、李大妈、李婶也一人手里拿根木棍,一边呼唤,一边敲打路边荒草,希望能把迷路躲藏于草丛的老母鸡赶出来。
露水打湿了衣裤,呼唤得唇干舌燥,早过了吃早饭的时辰,该送孙子、孙女上学了,她们无功而返。刘婶觉得大家都是真诚的,都不像偷吃心爱的菜花老母鸡的人,歉意地说:“辛苦大家了!也许真是打野迷路了,晚上我再到附近庄上去找找!”
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觉得鸡是被谁偷吃了,不然,怎么活不见鸡、死不见毛呢?
第二天早晨,刘婶又骂开了:“清水一边,浑水一边,泾渭分明噢!偷吃我家菜花老母鸡的你心虚噢!没有偷吃的你不脸红噢!我吷的是偷吃我家菜花老母鸡的人噢!看你花见花开,人见人爱,想必是人渣中的下脚料,禽兽中的次品哦……”
张嫂、李大妈、李婶都觉得问心无愧,刘婶的骂与己无关,便各做各的早饭,各忙各的家务,早早地吃罢饭送孙子、孙女上学去了,把整个庄子留给了刘婶。
“谁偷吃我家的老母鸡了……”第三天,又是一声长长的、高八度拖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死不活,你让人生气……”
刘婶每天先骂后找,总希望能找到她的菜花老母鸡,哪怕找到一地鸡毛,也能证明鸡不是被人偷吃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十天、半月过去了,刘婶每天找到一身疲惫,无功而返。也许是骂够了,找累了,觉得无聊了,刘婶渐渐地忘了骂,也渐渐地忘了她那只心爱的菜花老母鸡。
20天后的清晨,刘婶的菜花老母鸡“咕、咕、咕……”领着一窝小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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