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琦
我知道,我是喜欢绿的。从眼底到心底,一直喜欢。说不出原因,莫名的,就那么地喜欢上了。
《说文》中,对“绿”是这样定义的:“绿,帛青黄色也。”
那绿,多像一段段令人难忘的时光,那时光见证着我们的成长。是的,成长。成长的颜色,成长的路,是向上的、蓬勃的、青春的,是属于绿色。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小草是绿色的。于是,我记住了绿的色彩。那时,我像破壳的鸡雏,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妈妈扯回的猪草,院角内爬满的丝瓜藤,门前的池水,一眼望不到边的禾田,那满眼的绿啊,张扬、恣意、跨越一切阻碍,披荆斩棘地铺陈开来。鲜活、灵动、顽强,生机勃勃又浩浩荡荡。那绿,真震撼。总记得母亲提着竹筐割回头茬春韭,用泉水洗净,盛在敞口的大白瓷盘里,那颜色,翡翠嫩绿。掐一把,叶汁丰美。最开心就数弟弟和我了,我乐颠颠地爬上高高的鸡笼,从鸡笼里掏出两个柴鸡蛋,这样一来,晚上就可以品尝到至上美味了。日暮时分,丝瓜架下支上小木桌,一碟韭菜鸡蛋饼,一盘凉拌荠菜,自腌的小菜搭配白粥、麦面馍,那滋味敌过任何山珍野味。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还唇齿泛津喉舌留香呢。
还记得梳着两条麻花辫,背着帆布书包,骑着自行车那青春飞扬的少年。面带羞涩,懵懂的羽翼刚刚张开。追三毛,迷琼瑶,穿破洞牛仔裤,风里野。那个爱做梦的年纪呵。开满野菊的山道上,那个腼腆的女孩,混在一大群少男少女中间,她像独开在山涧的二月兰,只有那翦翦双眸燃烧着火一样的憧憬。浩瀚的书海,寥廓的天空,都是追逐的梦。那时的我,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托举着双腮,做着七彩的梦。
清晰记得小时候家里墙上贴有一幅画,画上是万里长城,长城上整齐挺立着身穿绿军装的子弟兵,昂首挺胸。上高中的三哥考问我这幅画的真实意思,我回答:“身穿绿军装的子弟兵筑就我们的钢铁长城,牢不可破,又无坚不摧。”三哥对我的回答大加肯定和赞赏,记得那年我9岁。9岁我就有了绿色的从军梦,但这个梦一直未能实现。还好后来小弟去库尔勒当兵4年,替我圆了从军梦。记得小弟从部队回来,知道我的心思,不远千里特意给我带回一套迷彩服。我美美地穿在身上,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兵。英姿飒爽,连走路也好像带有踢正步的声响,有风,铿锵。以至于那套军装我穿了好多年,最后在搬家过程中遗失了。为此我懊恼了好一阵子。
再后来,读到张爱玲的那句:“你尽有苍绿”,被一语击中。这个狠辣的女子啊,一语道破天机。要我想,那苍绿,应该是历经世事的波澜不惊,是情天恨海沉浮后的心如止水,是面对诱惑的云淡风轻吧。一个女子,千帆阅尽,素颜粗衣,余韵犹存,经过岁月的淬炼与洗礼,虽皱纹初生,但目光依然清澈。不一样的,是那眸底多了深沉安静。那气度那胸怀,像深海,深不可测。《情人》中,这样说:“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是啊,你苍绿尽有,那风情那气韵,已美到无可替代。
一转身,一驻足,一凝眸,一低眉,风凉了,光阴也凉了。刚刚还是粉荷满塘,转眼已是满目凋敝。可依稀还是那个临水梳妆的女子啊,清晨对一池子睡莲微笑,晚上对坐明月入窗。可到底不一样了,人沉默了,心安静了,像土墙上的绿苔,一寸寸生满清凉。常常想,若活成一块老玉多好,苍绿,润泽,有不刺目的光芒。非常沉默非常骄傲,贵而不言。人活一世,波澜壮阔也好,天地窄狭也罢,自己身心舒展就好。生活啊,就像腕间的点点薄荷香,要细细品才有味道。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红一绿的暗换,时光将前尘往事轻轻推去了对岸,但对绿的向往热爱不灭,像那颗热气蒸腾的世俗心。若有来世,还依然做女子,绿衣,绿鬓,筑就绿色的梦。但最好做一朵军中绿花,风吹雨打,无畏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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