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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


李 凡

爷爷是一个有点驼背、又瘦又矮的老人。虽然瘦小,可是爷爷的眼睛却很大,手脚也不小,性格更是风风火火。即使是85岁去世的那年春天,爷爷走起路来依然是无须搀扶,干起农活来依然能自给自足。

爷爷是个耿直的人,也是个急性子。他从来不会做拖拉的事,不会说磨叽的话,也从来不会做表里不一的人。

所以,小时候,爷爷常常教育我和弟弟,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像他那样干脆利索、顶天立地的人。

那个时候,作为第一代留守儿童的我和弟弟,作为两个从七八岁开始便和爷爷、奶奶留守在家的我们,也确实是以爷爷为榜样。

只是,孩子毕竟是孩子。还记得刚刚跟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我吃饭时总是习惯性地翘起右手的小指。为此,爷爷真是没少用筷子打我,而且是边打手指边骂道:“吃饭的时候不准指天指地!小女孩儿就应该有个小女孩儿的样!”

那时候,为了这个坏毛病,我真是没少挨打,也是真的有点害怕吃饭。不过,打着打着,这个毛病也确实被爷爷打掉了。

而今,时隔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件事,除了疼痛,我更多的是对爷爷的感激和感谢。的确,女孩子确实应该有个女孩儿样!

因此,虽然七岁开始便作为留守儿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可是我和弟弟却没有被养坏。十五岁那年,我便以全乡师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固始师范,而弟弟二十一岁那年,则成了广铁集团一名年轻的火车司机。

当然,我和弟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除了离不开爷爷的教育以外,更离不开他和奶奶对我们生活上的悉心照料。

当时的农村生活可真是苦,然而爷爷奶奶却尽一切可能把我和弟弟的生活照料得很好。

那个时候,甭说是好吃好喝了,连吃油都不是那么宽裕。而我们家,却由于爷爷勤劳开垦荒地,每年收的油菜籽都会比附近的邻居们多了好些。除了留一点来年需种的菜籽种外,所有的油菜籽都会被榨成菜籽油,为的就是给挑食的我和弟弟做蛋炒饭用。

那个年代,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娃来说,能经常吃上香喷喷的蛋炒饭,不能不算是奢侈了。

不仅如此,别人家连果树都没有栽的时候,我们家却由于爷爷的能干,屋前屋后都栽上了长果的桃树、杏树、梨树,李子树……也是那个时候,我们家总会是春有杏子夏有梨,秋天还有桃子吃。

尤为难忘的是一到夏天,爷爷就会在我们家池塘四周栽满丝瓜秧,也总会在池塘上方攀满长长的稻草绳,让丝瓜秧的藤蔓顺着草绳爬呀爬,攀呀攀。于是,过不了多久,不太大的池塘便变成了丝瓜的疯长地儿。如此一来,我们家不仅可以天天喝到美味的丝瓜汤,我和弟弟更是多了项驾船下水塘摘丝瓜的娱乐。

那时候,我们是真快乐,真开心,真幸福!

可是,光阴总是一去不复返。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和弟弟竟然长大了,大到要远离爷爷奶奶的港湾去外县、外市上学,上班了。

从那以后,我们与爷爷相处的时间便少之又少。直到工作后的某一天,再回去看望他老人家的时候,爷爷竟一听到我离去,便开始大声地哭,而且是去一次哭一次。

那时,奶奶总会在一旁不停地跟我说:“你爷怕是不行了,这是在哭路呢。”

说实在的,每每听到这,我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

从2012年的暑假起,爷爷便开始少食,而后更是越来越难以进食了。直到那年的八月初,病入膏肓的爷爷几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按老家风俗,叔叔们只得把他抬下铺,放到了外屋水泥地上铺着的稻草堆上。当时,闻讯从广州赶回河南老家的弟弟,一看见稻草铺上奄奄一息的爷爷,便立即跟叔叔们哭吼,“为什么要把爷爷抬下铺?爷爷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把爷爷抬下铺?我不同意!”

一声咆哮后,满屋子随即响起了哭声。其实,屋子里的亲人谁又何尝愿意让爷爷睡在那样的稻草铺上等死呢?

可不愿意又有何用!

爷爷快速地一天比一天衰竭,到了最后竟是连气息都难以捕捉到。见此情景,邻居家的奶奶总是劝我们,不要再喂爷爷一滴水,好让油灯枯尽的爷爷早点儿解脱离去。

可是,谁能忍心!

于是,用棉签蘸一滴水撑几天,再用棉球签蘸一滴水再撑几天,直到八月十二日那天的两点十二分,爷爷竟破天荒地在我和大姑两人的一抱一喂下吃起了香蕉。

那一刻,大家都以为爷爷这是有所好转了,哪里想到一根不大的香蕉才喂了不到一半,爷爷竟在大姑的怀中、在我的眼前生生没了气息。

八月十二啊,我的爷爷竟然没有挨到举家团聚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就离开了我们!

撕裂恸哭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直闪烁着小时候和爷爷一起过中秋、吃月饼的情形。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以后的中秋节我再也没有机会送月饼给爷爷吃了。以后的日子,我再也不可能和爷爷一起去采摘他亲手种下的桃李瓜果。甚至以后的以后,我再也不可能听到爷爷的声音、看到爷爷的模样了。

怎么能接受,又怎么能放下。

时至今日,再忆起爷爷,我亦是无法自拔地泪如泉涌。我的爷爷,那个瘦瘦小小的爷爷,那个勤劳能干的爷爷,那个给了我和弟弟温暖和港湾的爷爷呀!我再也遇不着、摸不到、瞧不见了……

我那亲爱的、最爱的爷爷早已在2012年的那年秋天消失在了人间中,落入了尘埃里。

是的,尘埃里!

想到那方黄土之中的坟冢,我的泪更凶了,原来所谓的尘埃落定,便是落进尘埃才算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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