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琦

梅，应该是女子的名字。抑或，是下一世我的名字。

我是爱梅的，从骨子里痴迷。日日手里握着的茶杯：细瓷，白底，手绘一枝艳艳的梅，小篆书题三个字：梅花雪。单一个名字就已然爱到不行。每日里，啜饮着，把玩着。戒不了茶，大抵也有它的缘故罢。

苏红梅的旗袍，裾上手绘清梅的棉麻长裙，案上插瓶的白梅，带梅花图案的剪纸，手绣梅花帖和荷包，琳琅满目。那枝枝清绝，在心底，醉着，氤着，痴着，缠着。依依复依依，不疏不离。

家里，老宅。我的窗前，有一株梅。那是早年我亲手栽种的，如今早已疏影横斜了。那时，特意在布店挑选了几尺轻纱，草青色。让裁缝做了一条小帘，挂起来，草色一帘，像坐在芦苇深处，耳畔身边是春风十里。极美。

梅，就在我的窗外，一廊之隔，梅花开的时候，一缕缕梅香钻进小窗里来，我的小舍成了名副其实的“冷香阁”。花井里，记得还有一株蔷薇。每到四月，蔷薇就肆意地开，朵朵蔓蔓，攀爬上檐下的晾衣绳，一簇簇簇拥着阻了我出门的路。指甲花和夜来香也有，红的粉的白的紫的，热闹氤氲着小院。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的这首《卜算子.咏梅》，应该算得上是咏梅的千古绝唱了。梅，高洁，不媚俗，不屈邪，清真绝俗。纵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要“香如故”，想来，爱梅也缘于此吧。

梅是属于黛玉的，“太高人妒忌，过洁世同嫌”。《红楼梦》中还有一个如梅般的女子，妙玉。她出尘脱俗，美得曲高和寡。所以，她们注定是孤独寂寞的。只有雪色世界，那枝梅懂她们。懂她们的洁与净，空与寂。

又值深冬，不知老宅寒梅打苞了没有？知否？那横斜的枝杈间悬挂有我一颗少女心。知否？那暗香隐隐的梅朵里包裹有我一缕干净的梅花魂。

若有来生，还做青青低眉的女子。在南山南，僻半亩小园，种几株梅。折梅在手，等你来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