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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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的春节


陈世宏

春节,是迎春的节气,是飞雪的日子,是心情里飘满的憧憬和喜庆。没有一张车票,可以这样换来归乡的心切,也没有任何一场疫情,可以阻挡春节的脚步。

记忆里的春节,总是和雪联系在一起。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春节一手接着雪,一手拈着梅,在除夕的鞭炮声里,喜气洋洋地来到村头,走进家家户户的大红春联上。小时候没有瑞雪的冬天,在淮河两岸的乡下是很少的,父亲从前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大雨大雪连连有,不在四伏在三九”。年前还没有放寒假的时候,雪花一般已经飘了一场又一场。往往天一阴,北风一刮,或零零星星或鹅毛般,雪就飘下来了,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们,一只眼睛看老师,一只眼睛就跟着雪花飘到屋檐上、冬青树的枝丫上,春节的年味也在兴奋的期待里伴着雪花酝酿得醇香绵长。下课了,含一片雪花在嘴里,那是年的味道。

往往除夕前一夜,家家户户在傍晚炸油货的时候,雪粒开始偷偷打着窗外的树枝。吃了油炸的圆子、鱼块、油条,在炉火边烤糍粑的时候,大哥出门再进来,头发上袄子上都已经带了不少雪花,雪下大了。山里夜长,雪可以酣畅淋漓的铺满院子、村子、田野,把它的疆域从山山水水一直延展到房顶。被窝里是孩子们春节的梦,窗外是瑞雪兆丰年的梦。梦和新年的交点,是天快亮时迎新年的鞭炮声。整个山乡,夜幕中沟沟岭岭的农舍里,都是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声音有长有短,有强有弱,不论是多长的鞭炮,都把“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意境体现得淋漓尽致。父亲生前也是在这个时候起床,烧香,敲罄,放一挂爆竹:春节到了。

雪里的春节,不仅仅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也有梅花朵朵开的点缀。红梅点点,绽破雪的裂痕,在屋檐下郊野里把梅韵轻轻浅浅的渲染,摇曳成踏雪寻梅的意境;黄梅要羞涩一点,只是在厨房窗边或柴棚草堆上,含含蓄蓄地伴着屋里的灯光,把一幅梅花淡墨痕的画面,投放在春节西窗温暖的光晕里。春节的双鬓,一边插着雪花,一边插着梅花,温柔缱绻,便是春的世界。

赏雪,还是要去大山里。山外还没有雪影的时候,无论是金刚台还是鸡公山,也无论是西河还是里罗城,大小的雪早已是一场又一场,一层又一层。想领略雪林之美,只有雪天走进丛林。前年春节疫情的时候,我在山里老家过年,不能走亲访友,只能和山为朋。走山路,过山脊,也成了乡里人应付疫情封堵最好的消遣。路上和山里空荡荡的,我们一家戴着口罩,从村里一直走到五里外的大山下,偶尔遇到路人,都远远躲开,没人的时候,摘下口罩,山里的空气是最清新的。新年初的时候,恰逢一场大雪,我们踏雪进山,满眼都是白雪皑皑的“雪棉”世界,没有“雪棉”一词更能描绘山雪的魅力。玉树琼枝的林里,松树裹上了厚厚的雪棉衣,臃肿丰盈,洁白晶莹,只有点点松叶针还留在“雪袄”之外,像探出头偷窥雪林的精灵,栗树栎树没有树叶了,只有雪装玉裹,等待松鼠的造访。树下是厚厚的雪被,蓬松,柔软,洁净,没有一丝痕迹,让你不忍心踏上去。有的雪地,零星留下鸟兽的足印,很可爱很匆忙的那种,动物们也过节么?整个林子,把春节的光阴在雪地里筛了一遍又一遍,印了一地又一地,再把快乐化成山雪的记忆,把幸福挂满里罗城的雪淞。

当下部分地区疫情有所反弹,但没有哪一场疫情可以让我们屈服。没有永远的疫情,只有永远的春节。因为春节,融化的是冰雪,打开的是春天。过了春节,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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