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波

1

很久了，没有与你相遇。

你期待着，就像梦期待羽翼，花儿期待风的耳语。你踱步于喧嚷的黄柏天池岸，犹疑的目光攀过迷离的云霓，缓缓地，跌落在云天之外。

远天，划过一只孤鹰凄厉的鸣声。我独自伫于黄柏山之巅，似一座无语的微冰雕。耳畔是清冷的天风，脚下是融雪的寒流。那些鸟儿飞过了，那些猴儿攀过了。我依然坐着，仿佛身畔已游走过千百年的流云，视线里只剩下几絮紫光几片流霞。

枯萎的往事，似漫天飞雪，纷纷凋落。

微冰雕，你就是黄柏山的灵魂。你说。你的声音飘忽不定，浑然若梦，盘旋于烟雾之末。

2

残阳如歌，洒下一片似血的音符。我仿佛听见你那叙述着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蜜蜂是会飞来飞去的，画眉是懂得游戏的；月亮会向康乃馨微笑，走进黄柏山大森林的时候，是要小心迷路的。

当我柔嫩的小手，刚刚懂得折一只白纸鹤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叙述像我的小手指一样真切。

我晓得灌河旁那朵未曾接吻的康乃馨，是黄花仙子在等待她的母亲那“得得”的马蹄声；老茶树枝头那清亮的歌声，是茶姐画眉放飞的风铃。

我分明都看到了，都听到了，都摸得着，都闻得到。哦，那些香香的记忆啊，那些粉红色的，会说话的梦。

风，遽然而至。颓垣断壁，山旋水狂。森林不见了，康乃馨不见了，画眉迷了路，蜜蜂不再喜欢勤劳采蜜。我老茶树下的画眉鸟呀，滴下了最后一颗晶莹的泪。

我再也寻不着那好听的风铃声了。

3

我轻盈而翔，翩若一弧惊鸿。

我看见你赤裸的双足奔走在黑色的夜幕下。放肆的藤蔓扯破了你的衣裙，倨傲的荆棘割破了你的脚踝。你不肯放弃，疲惫的双目流露着渴望，你看见成群的咒语与澎湃的浮沤嬉戏，讥诮的嘲笑声蜂拥而上，推挤着你在花草树木的尘埃上驰骋。你号啕而哭。

何处是旧时的痕迹，何方是新月的轨道？你在追寻那个失落千年的浩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时间是一条呜咽的河，从你淌血的足下，踟蹰而过。

黄柏山的道路上，人面如烟。

4

我的笔滑落了。

迟暮的紫岚，挟着残败的飞云愔然而去。极地之光，舞蹈着，从我的窗前滑过，有谁会解读来自地心的神奇密码吗？

指尖，微微地一下颤抖。

我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苍茫的大地，传来遥远的喧嚣与鼓噪声。沸腾的地心之岩，正泛着热情的光芒，欲与尘世接吻。而近处，一切已归于死静。

融雪的黄柏山山肩，独留下一声凄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