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峰

昨夜20时许，正在看电视，突然停电了。起身探头从窗口望着居住的小区，全都黑灯瞎火。于是只好打开影聚灯，很不情愿地搬着凳子、拿着扇子走出了门。小区的居民都和我差不多，拿着凳子、扇子出了门。坐下后大家都在七嘴八舌，谈这说那。我们从停电自然地就聊到儿时夏夜乘凉这个话题上来。

邻居老刘说，他家过去在河边，每夜在河边乘凉，在河风的吹拂下，十分凉爽。李二婶说，她娘家住在半山腰，每天夜都在大树下纳凉……

他们这一聊，不禁使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夏天的傍晚。

当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天幕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吃过晚饭的我，就会和大哥拿着母亲补了好几处补丁的棉布床单，晃晃荡荡地走到湾里西山岗的一块草地上。父亲和母亲清理好家事后,搬着椅子，拿着蒲扇也来了。村里的老老小小也都相继来到。

老人们聊起闲天,而孩子们就在大人四周藏猫猫。等到玩累了,我就会跑回母亲的旁边,咕咚咕咚喝上几口父亲在水井里提上来的甘甜水，然后依偎在老人们身旁，看着天上的星星，听老人们讲奇闻趣事，酣然睡去。而这时，一天的暑气已经慢慢消退，偶尔飞来的蚊子小虫也会被娘用大蒲扇轰走。

年复一年，日月如梭。一晃我9岁了，大哥12岁。记得这年夏天的一个下午，父亲喊我和我哥，并指着上午在街上买回的一张新竹床说：“你俩现在把它抬到塘边，用水把它好好冲洗，日头落下后，把它再抬到西山岗的平场。”这时，我便抬头望着父亲，我发现他从来没有露出那样惬意的笑容。

床也称凉床，是用竹子编制而成，长方形。这天夜晚，父亲来到后，我和大哥就自然得让位啦，但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在凉床上躺下试试后便立马就翻身起来，让我和大哥俩人睡。他跟母亲说，地上潮气大，小孩睡长了要得关节病。

父亲精神养足时，偶尓也会在凉床边给我和大哥讲一两个故事，或者让我们猜谜语，周围的小孩听到父亲的大嗓门，也都挤到竹床边。

家里竹床从此就成了我们哥俩的天地。四脚朝天，裸露的背脊紧贴着清凉的竹片，燠热也随之一丝一丝地消去。抬望眼，满天的星头，满天的传说，明明暗暗，闪闪烁烁，诗意无穷。

乘凉是离不开扇子的，一扇在手，可谓“清风徐来”。那时是不知“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段风流倜傥的历史烟云的，因家境并不阔绰，在手的只是芭蕉扇、麦秸扇而已。母亲手巧，芭蕉扇散架了，就用纳鞋底的线上上下下地穿缝，扇起来照样清风阵阵。麦秸扇破损了，就用剪刀修剪得齐齐整整。在西山岗星空下，在竹床上，我们摇着芭蕉扇子摇着麦秸扇，就像摇着一首首美丽的歌谣。

这个停电的夜晚，聊起了儿时的乘凉。虽然在西山岗的草地上乘凉的时光已过去40多年了，但今天想起来，好像发生就在昨天的夏夜，使人记忆犹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