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军

朋友胡胖子在小区外开了一家“杏儿酒楼”，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有个漂亮的老婆，名字叫杏儿。

杏儿洁白、丰满，好看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乌黑的秀发在肩上飘来摆去，散发着一股股沁人的幽香。而胡胖子长着一个冬瓜脸，又黑又矮，好像武大郎。

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胡胖子大杏儿20岁。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他们是父女俩，哪里还像夫妻？

有一天晚上，胡胖子打电话邀请我过去喝酒，喝到半夜还不让走。硬是跟我讲前两年他在大别山承包砖厂的时候，是怎么娶到杏儿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人都是命啦，我本来这辈子是找不到媳妇了。都快50岁的人了，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那年俺老表在富山乡承包一个砖厂，因为赌博没钱了，五万块把砖厂卖给我了。我接过来还没有干一个月，县环保局下文件说砖厂有扬尘污染责令关闭。我一听感觉塌天了，五万块钱是我这两年打工挣下血汗钱啊！谁知道第三天环保局来人对砖厂的机械设备和厂房进行评估，根据原来和村委会定的合同，之后赔偿我18万人民币，让我自行拆除砖厂。这样一来，我还挣了十几万啦，签完协议拿到支票，我兴奋的一个人在富山街大别山饭店好好喝一顿。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见砖厂附近一家人吵架，还有女人的哭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杏儿的爹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8万元高利贷，今天带信说如果不还钱就把他家儿子的胳膊给卸了。杏儿的妈在家里和她爸又哭又闹，杏儿想到弟弟的安危偷偷一个人在旁边菜园里哭。我劝她不要急，办法总比困难多。”

哎！赌博真是害死人啊！

我喝了一口啤酒问他：“意思是你拿出那8万块钱？”

胡胖子喝了一口酒说：“我能见死不救吗？我让杏儿给我写个借条，之后加个微信，没想到聊着聊着杏儿就跟我了……”

胡胖子还向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说你这是乘人之危，他说我这是好人好报！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上,我又来到杏儿酒楼，胡胖子还在楼上睡觉。我顺便就把那天晚上喝酒聊天的内容和杏儿说了。

杏儿听了扑哧一笑：“你呀！听他瞎胡说，他能承包砖厂？我爸能拿8万块钱高利贷赌博？不还钱还卸胳膊，听起来好像是电视剧里的黑社会一样。”

杏儿搬一把小凳子让我坐，她抓一把韭菜边择菜边聊。

“不瞒你说李哥，我当初是富山小学教师，和城里一个老师在处对象。一年多啊，整个富山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他父母嫌我是乡下人不答应，那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就不敢带我走。我怀孕都3个月了，急得跳下灌河，想一死了之。是胡胖子拼命地把我救上来。又把我送到医院。”

“那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嫁给他的？”

杏儿说开始觉得不可能嫁给他，看到他在医院为她忙前忙后的，之后感觉他那冬瓜脸没有那么难看了。“再说我未婚先孕又流产，名声不好还能找一个啥样的？”

我听了一惊，没想到胡胖子还英雄救美。

中秋节前，杏儿的二姨背一袋板栗送给我，想在我建筑工地找活干，喝茶时又聊到杏儿。

她二姨激动地说：“胡扯！什么英雄救美？都是电视剧看多了。”

“那杏儿是怎么嫁给他的？”

“可怜我那外甥女，考大学差几分就可以上一本。她那个爹那年和远房侄媳妇在竹林子里偷情，被侄子发现拿菜刀拼命，长辈出面调解两万块钱私了，都是自家人传出去不好听，对外都说是他爹赌博输了。可怜杏儿为了她爹，瞒着她生病住院的妈到处借钱。”

“你的意思是胡胖子拿的两万块钱？”

“胡胖子也没有钱，他为了杏儿回家把南关街的门面房抵押给银行了。”

“两万块钱杏儿就愿意嫁给胡胖子？”

她二姨喝一口茶说：“杏儿根本就不想嫁给他，胡胖子在他老表的砖厂开叉车，早就看上了杏儿。杏儿的妈在县城住院都是胡胖子帮忙。杏儿也经不住胡胖子天天缠着她。”

我心里一阵阵酸楚，可怜的杏儿表面上平静，背后的生活是那么坎坷。而胡胖子通过努力真能把这么漂亮的杏儿娶回家。

今年春节回家，一个文友为我在一个小饭店接风洗尘。席间我讲了“杏儿酒楼”老板娘的事情，他听完睁大眼睛。

他说：“杏儿是我一生中的痛，是我害了她。我当初要是带她远走高飞，她怎么能去跳河？怎么能委屈地嫁给胡胖子？他说着说着竟哭起来……”

之后他说：“你还记得我的小说《我的青春没作主》吧，那是我含着眼泪写的。其中有一个情节，杏儿含着眼泪拉着我的手说：‘我怀孕了，快娶我。’那是真的，不是我胡编的。老弟，我这辈子对不起杏儿啊！”

阳春三月，几个朋友一起去大别山采风。中午在富山乡的一个饭店吃饭，有朋友提起了杏儿酒楼的味道也不错，老板娘笑呵呵地说，杏儿是当地人，她认识杏儿。

我好奇地来到后厨，要问问杏儿的事情。老板娘看看四周没人，然后把手捂在我的耳朵上说：“杏儿被校长睡了才去教学的，后来又和城里那个老师谈恋爱。听说流产好几次，爹妈气死啊！那个老师听说她和校长有关系，就调回城不要她了。之后她才嫁给胡胖子，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啊！”

关于杏儿的故事，说法不一，我也不想听他们说了。不过有一点，这对老夫少妻日子过得挺滋润，红红火火的，这一点倒是实实在在的。

人啊，总不能被别人的唾液淹死。